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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三年前因为继承人鬼迷心窍,为了情情爱爱干了轰动圈内的蠢事,连累家族被几方势力联手打压,就此没落,树倒猢狲散,昔日身居高位的谢董跟雍容华贵的太太离开朴城,在个远离原来的圈子的小地方落脚,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
一老友突然联系他们,给他们送了个消息。
这背后的用意暂且不定,光是消息的内容就足以让他们没法淡定,他们连夜动身前往岘城,于清晨到达一寺庙门前,满身都是把衣料沾湿的寒气。
寺庙的大门从里头打开,白白净净的小僧看到他们,见怪不怪,显然是知道他们的。
“二位施主。”小僧单手作礼。
谢老先生跟谢太太要见他们儿子,让小僧帮忙带个路。
小僧为难道:“上次二位来的时候,明空师兄就没见你们。”
“我们这回不是来看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是有要紧事。”谢太太忽然开口,她靠着丈夫,书香世家出身,面容素淡,气质瞧着好,说话轻声细语的,不含一丝咄咄逼人的尖锐,“真的是很重要的事,麻烦小师父了。”
小僧叹口气:“那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不多时,方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又是一番恳求,方丈无法,带他们进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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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前院是香客祈福用的,后院则是僧人们的住所,深秋的这个时间点,这里处处弥漫着寂寥的空寂。
三人停在一处禅院前,方丈给他们一炷香时间,随后会叫人来带他们离开。
谢老先生牵着太太,推开院门进去。
有个瘦瘦高高的僧人背对他们,手拿扫帚清扫院子里地上的落叶,谢太太当即就有点抽咽。
“伽月……”
这里没有谢家曾经那个求而不得害人害己的继承人谢伽月,只有无情无爱的明空师父。
谢老先生拦住想要走近的太太,对扫地的儿子说:“最近商家老二带回来了一个人。”
谢太太激动地补充:“像极了他。”
僧人扫地的动作没有出现半拍的停顿,一片片的落叶被他扫得堆在一起,扫帚下溢出沙沙声。
“你妈没夸大,不是一点点像,已经到了接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地步。”
谢老先生不情绪化,他沉着地讲出自己的分析见解:“商家老二不是沈家小子,要只是单纯的长得像,他不会那么上心,他不可能也学沈家小子找替身胡作非为,现在那人跟他住一起,他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沈家小子正在找机会抢人,你们那圈子的一些人也在蠢蠢欲动,儿子,这股风明显不正常。”
二老迫不及待地走这趟,是为了让儿子还俗下山。
只要儿子恢复原来的精气神,他们就有信心能回到朴城,回到原来的圈子。
可如今的儿子不仅对权势不留恋,对尘世也了无牵挂,不肯再入。
“要是徐敛……要是他,那你去晚了,他怕是就成了商董的弟媳,到那时木已成舟,你可真就什么都赶不上了,你当初不是说要赎罪的吗,儿子,这或许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
谢太太恳求着:“你先回朴城看一看,只有看了,你心里才能有个数不是吗,我跟你爸在这儿说再多都比不上你看一眼。”
僧人扫完院子里的落叶,扫帚还没放下,就有几片叶子随风轻轻飘落下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僧人面向二老,一张面庞清瘦至极,依稀可见过去的漂亮乖巧,不到三十的年纪,双鬓全白,那双从前惯常带着笑意,喜欢上徐家小少爷后就被扭曲妒忌渗透的眼中不见悲喜,他双手合十,嗓音平缓中透着沧桑:“施主,请回吧。”
话落,他就自行朝着禅房走去,一身僧袍飘逸,背影沉静,看不出丝毫孤独的痕迹,只是走路有点不自然,两条腿都曾让他父亲打断过。
——在得知他打断了别人的腿,还没把人关紧,让人被找到,东窗事发闹得太过了,必须给几家一个说法之后。
谢太太不能抑制地掩面哭出声来,她失控地拔高音量,尾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儿子,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天底下千奇百怪的事多得很,科学解释不通的也有,万一就是那孩子回来了呢,儿子——”
回答二老的是,紧闭起来的禅房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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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陵坐在书房。
半小时前,保镖给他打电话,人在进疗养院不久就不见了。他屈着几根手指,节奏缓慢地敲着桌面,旁边是音量调到最高的手机。
另一边,被弄晕带离疗养院的陈子轻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神智迷糊,耳边有什么人在自言自语的声音,听不清。
“像,真像,比照片里还像。”
“这脸是真脸,操,牛逼,这都能找出来。”
“头发的长度,发型跟穿衣风格都一样,商二公子用心良苦啊。”
“敢情以前的传闻不假,我还以为那是对他的造谣跟诬蔑,没想到他真的学人玩暗恋。”
“笑死我了,他也太可怜了吧。”
“还窝囊。”
“真够废的,也只敢在人死后,找个替身发发神经。”
“那锋利的手术刀往人脖子上一抵,还不是要他脱裤子就麻利儿的脱裤子,要他跪下来舔就跪下来舔,有实力都不会用。”
……
“听我爸鬼扯,商家的势力分布基本都在国外,在朴城哪能只手遮天,我还不是轻松就将人给捞到了手里。”
“那位是个大忙人,他怎么可能腾出时间,从国外飞过来处理这档子小事,给连人都看不住的弟弟撑腰。”
“肯定被商少陵玩过了吧,妈的,脏的我都不玩,但这是他的复制版,破例有什么不可以的。”
……
陈子轻吃力地撑开点眼皮,模糊的光线里,一个人呼吸粗重地凑近他,手要往他衣服里摸,另一只手拿着一粒药,朝他嘴里塞。
就在药片快碰到他嘴巴的前一刻,似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那人谩骂着被外面的人叫出去,一把枪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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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子轻的意识渐渐清醒,四肢的虚软状态一点点减轻,他撑着胳膊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张很大的床上。
陈子轻下意识检查衣服,还算完整,摸摸屁股,干的,没事儿,他颤巍巍地挪动着身体下了床。
昨天感冒才好,今天去复建就惹上了这种倒霉事。
八成是商少陵给害的。
毕竟他一个小人物初来朴城,实在是不值得哪个费这么大周章给掳走。
眼下的形势是,他被动的用商少陵的资源复建修养,代价是更被动的进了对方的圈子,难免会沾上一身腥。
说到底,都要归结于他当年遭遇的那场车祸,人生轨道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改变的。
他失踪了,商少陵的人不会不知道……
前天早上他还给商少陵处理伤口了呢,虽然他是冲着看长睫毛去的。
陈子轻咬咬后槽牙,擦了把脑门上的汗,他谨慎地走到门口,拽上门把手,一下就给……拽开了?
门没锁?!
确定了一下,他按捺住惊喜,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见没人在外面把守就赶紧跑了出去,边跑边向后看,生怕有人追上来。
这是处挺豪华的私人住宅,一个人影都没有,搞不清人去哪了,寂静中饱含不寻常的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陈子轻的错觉,他总感觉空气里有股子血腥味。
陈子轻不敢四处查看,他焦急地摸索着找出口,不知不觉来到个拐角,类似是休息区的地方,看见自己的手机在沙发上躺着,没多想就冲过去拿。
书房里,商少陵算算时间,子轻该给他打电话,惊慌无助地哭着喊着向他求救了,他是接不了的,因为他在做手术。
然而商少陵等了又等,手机迟迟没响。
嗒嗒的敲点声停了下来,书房一时间静到了极点。
商少陵无声地轻笑,看来子轻并没有走他预想的轨迹,得到打电话求救的机会以后,找的不是他,而是找了警方。
天真。
商少陵接电话,那头的下属汇报了什么,他的面色有一瞬的愣怔:“没有吗?”
“对,没打出去的通话记录。”
商少陵靠着椅背,既没找他,也没找警方,那子轻拿到手机做了什么?
下属揣摩着主子的心思,回道:“可能只是看了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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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确定自己被抓了多久就把手机揣兜里,鬼头鬼脑地继续找能出去的地方,所过之处依然没碰到一个人影。他就这么来到庭院,望了望不高也不低的翻墙,踩着石头往上够,指尖够到墙边,费劲去抓,手臂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响。
不行,不行不行,手抽筋了。
陈子轻放弃地收回手,随意揉了揉扯疼了的手臂,想想别的办法,他四处打量,搬了个路灯过来放在石头上加高。
站上去以后身子很晃,陈子轻垂头去调整站位,头顶忽然响起一声恶劣的笑声。
他抬起头,对上一双卧蚕好看的桃花眼。
认出了来人是他之前在疗养院门口见到的,扇自己几巴掌的那个神经病。
这神经病认识商少陵。
陈子轻想,我在这里,果然是跟商少陵有关。包括这人的出现。
他眼珠转了转,识时务地对趴在墙外头的男人伸出了手,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弹。
沈不渝扫了眼伸到半空的手,他没去碰,而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个问题:“知道我是谁吗?”
陈子轻摇头。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姓沈,沈不渝,至死不渝的不渝。”
陈子轻一脸不在状态的表情,完全没有要对这名字发表一番见解的意思。
沈不渝的面部瞬间就控制不住地黑下去:“装什么,你来朴城半个月有了吧,难不成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也没在哪看到过?”
陈子轻很坦诚:“没有啊。”
潜台词是,谁管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不渝绷紧下颚闭了闭眼,提醒自己别忘了正事,冷静点,今天安排的节目一个都还没开始。他的本意是居高临下地冷冷审视墙内的那张脸,投过去的目光里却渗出粘腻的痴迷,声调都像是在哄:“那我问你,我帅,还是商少陵帅?”
陈子轻毫不犹豫:“你帅。”
沈不渝愣了愣,他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胸膛不断震动发出爽朗的笑声,下一瞬就冷着脸又问:“我跟谢伽月,二选一,你挑一个陪你下黄泉。”
那是谁啊?不重要。
这家伙认错人了吧,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
不过,这也不重要啦。
当务之急是先从这地方脱身。
陈子轻还是秒答,很认真也很诚恳的样子:“你。”
尾音刚落,半空中的手就徒然被抓住,那手掌宽大掌心干燥,抓上来的力气重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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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近监视的人打电话给主子:“二少,沈少的人过去了,他带走了陈先生。”
“知道了。”商少陵说,“晚上九点去接他。”
手机被丢在一边,力道不算轻,好像带着某种低气压。
商少陵摸了摸额头的纱布,一下就揭下来,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一点血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人给他上药的画面。
敛之的替身。
一个他精心照料,养护至今的替代品,一个用来装载他那些无处可放陈旧灰暗情感的器皿。
他还在试,他要百分百确认,不能有一丝偏差。
过了会,手机突然响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接得有多快,快到甚至没去看一眼来电显示,以至于他开口就是:“子轻,你……”
“是我。”
一道低沉冷厉而有质感的声音传来。
商少陵瞬间敛去所有漂浮不定的情绪,笑道:“哥,你那边是夜里吧,什么事让你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书桌上的相框里是张合照,他和他哥。
兄弟两人轮廓眉眼都像,体型身高也相似,背影乍一看不容易区分。
实际全然不同。
他们相差十岁,滋生出的是——光阴和阅历打磨过的深浅。
“少陵,我在秋山湖那边的房子要装修,团队这两天会跟你接触,你负责监督把控。”
商少陵感到诧异,那房产是他哥三年前买入的,这三年里都没动,怎么现在开始装修了,还让他把关。
“哥,我没时间。”
他又不闲。
“有没有时间是你的事,你自己调节。”
商少陵愕然,怎么他哥给他打电话,像是带着情绪一样,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弄得摇摇头,他哥从商,他从医,不在一个领域,不在一个国家,各自忙碌,各有各的生活圈和社交圈,他能有什么让他哥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