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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乐谱轻轻弹响,一个月后,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行驶在拉姆贝特小镇的道路上。身有斑点的老马低头前进,周边房屋慢慢亮起一盏盏油灯,负责巡逻的镇军也将路边的灯火点亮,寒风呼啸刮过他们的面容;在这些胡茬上留下道道白霜。失去一臂的老车夫挥鞭赶马,此时天儿正冷,不大亮的光铺洒在街边房屋上,檐下人个个身着厚衣,缩手缩脚的守摊位,或是交流聊天,驱赶周边的阴冷。
马车的布帘掀开,一只干瘦的手探出来,伴随声音响起:“老头,咱们还有多远?”
“前面就到了。”老车夫接过对方递来的干粮,收紧肩上的围脖,一身衣物款式老旧。
藏在风中的雪越来越大了。
车内的艾斯呵出口白气,搓搓手,把掌心的温暖带给裹在毛毯里睡熟的妹妹。
距离战事已经过去许多天,边境这一条的气氛并没有松缓,更多军队从北方南下,一路上,绕是艾斯这种心理素质也有些提心吊胆。
他拉下围脖张嘴吃肉干,起皮的嘴唇颜色发白,干燥的脸上还粘着几根杂草。
胸口的闷痛还在继续,前几日的旧病复发,时刻折磨这位少年的眉宇。
又前行了几十分钟了路,马车在一栋两层楼的房屋处停下,老车夫侧身跳下,抬头看看这栋位于镇中心的小楼套,发出一丝轻笑。
艾斯跟在老车夫背后下车,搂紧怀里妹妹,再一看这庄园楼栋,十分满意的啧啧出声:“老头,这就是咱们以后的新家了。”
“我只是暂住。”老车夫越过小庄园前的草地,一路打量周围的花花草草,“今日的马车费记得结。”
“好好好。”艾斯美滋滋的捏了下妹妹的小脸蛋,侧身进屋,用如猫般的眸子环视周围的装潢:不大不小的客厅全部铺满花纹靓丽的地毯;侧边有火炉,炉上摆放的装饰品个个散发异香,对面的圆桌十分大,加上一套看着就质地松软的沙发,确是十分精致紧凑的构造。人再往里走,厨房边的餐桌早已布上白布,而厨房内也购置好各种锅碗瓢盆,其上悬着的长绳有许多风干后的肉块与花卉,接着推开后门来到小院子,屋外摆放着一套小巧的桌椅,隔着草的对面就是一条城内河。
“真**的会享受。”艾斯一路观赏完庭院,有些嘚瑟的看看老车夫,“怎么样,我这个养老地方够好吧。”
“你钱够吗?”老车夫靠在围栏边,面容平静的吹风,“这地方的开销可不是你那贫民窟能比的。”
“三张嘴嘛,管够。”艾斯掀开斗篷露出钱袋,十分自信的出声,然后抱着妹妹弯腰踏上楼梯,噔噔噔的来到装修柔和的二楼,找到那张被小书柜围绕的大床铺,把妹妹轻轻放在松软的大床上。
他仔细看着陷进被褥里的女孩,一双眼都笑成了弯月。
“我睡下面的屋,你们睡上面。”楼下的老车夫发出声音,然后开始找扫帚搞卫生,“明日我要去采购吃住用品,记得给钱。”
“你自己不是有一大笔钱么。”艾斯侧头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对这独臂老伙计说道,“吃住先用账统计,我月月结。”
“不行。”老车夫看了他一眼,用仅存的手打扫卫生。
一老一少无声清洁到夜深,后门边的灯又注满油,老车夫弯腰坐在台阶上,边抽烟边看着提桶走来的艾斯:“你这栋房子,真是从别人手里买的?”
“不然呢?”艾斯提着桶倒入厨房的水缸;出来弯腰坐下,额上有些许汗渍,“这可花了我五十万,五十万枚白晶币呢,你想想。”
“那怕还是不够。”老车夫任由他坐在身边,空荡荡的左袖下垂,被寒风吹动。
艾斯瞧见这一幕,咽下干粮说:“你这老头,真是我见过最抠门的了,对自己都这么舍不得干嘛呢。”
“接不上了。”老车夫深吸口烟,语中有轻笑,“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住一辈子。”艾斯拍掉手里的残渣,模样倒也乐观,“反正我就一小人物,等明天就去给我妹妹找学校,供她好好读书。”
“那你还有的忙。”老车夫将目光移到他脸上,挪开烟斗;喷出口蓝色的浓雾。
“慢慢赚呗,家都有了,明天起来在往边上搭个马厩。”艾斯掰着手指做打算,“等后续有钱了再把马车翻新装修一下,再加上你的工钱,嘶……确实开销好大。”
腰间挂着的钱袋好似变轻了许多,艾斯低头摸摸胸口,又烦闷的锤了一下。
“又疼了?”老车夫翘起二郎腿,用仅存的右手去找药,“这毒素七天爆发一次,每次你都忍忍,习惯就好了。”
艾斯艰难咽下口唾液,用指尖对准胸口一路往上滑,最终停在眉心处:“闷,这一条都闷,而且痛的紧。”
“正常。”老车夫把药扔给艾斯,又顺带拿出一张折好的白纸。
艾斯伸手接过;打开纸一看,表情立刻沉默起来。
纸上的男孩女孩画像十分生动,配上最下面那条高额的赏金,已然让拿纸的艾斯看到了出价人背后的决心和毅力。
“还不肯说?”老车夫继续抽烟,自始至终都平淡的很。
艾斯把悬赏揉成团扔在地上,猛地搓搓脸,露出无所谓的笑:“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妹妹像我,所以得罪了那位主人么。”
“你不是说她找你签订的契约很公平么?”老车夫继续追问。
“公平。”艾斯诚实点头,声音有些轻,“但我不信。”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这些赏金猎人看钱不看人,个个都是捉老鼠的能手,到时风声传到这边,你这么显眼的位置迟早被挖出来。”
“躲不了也得躲。”艾斯打开药包,张嘴把这些粉末涂在舌头上,然后仰头用口水送下去,“反正做不做都是死,为什么不试试。”
“哦。”老车夫看了眼他,收起烟枪,起身往屋内走,“等会把嘴捂住,不要让动静太大。”
门戛然闭合,坐在台阶上的少年背影有些扭曲抽搐,好似在经历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