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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风无声也无情,月依旧,流浪至叶片上的虫儿轻轻颤翼,歌声悲伤,听腻了趴在阳台上的人。门锁响,泛凉的眸子转动,在看清来之人后又转回,无所波动的,将双下巴压在紫木栏杆上。
身后人的脚步声一寸一寸靠近;发出轻柔的鼻息,打上他的脑后,却比天上月色更冷,比那些藏起来星星更为暗沉。
他们就这样沉默良久了。
直到一缕风吹动了垂落在脚边的条纹外套,才有那平和至极的声音响起:“克里曼沙,该吃饭了,舅舅在下面等你。”
声落,下方的花丛内,一只浅褐色的小甲虫沿着叶的经络爬动。
靠在栏杆边的克里曼沙看着它的动作,对身边这凝视着他的人未作出任何应答——当做空气,扎实晾在这里。
“克里曼沙。”姓氏同为加尔的人声音又响,看着这位早已得到无数许诺的堂弟,眼里是笑着,但食指已不可抑制的弯曲进入了掌心深处,“你有了自己的追求是好事,但也要牢记住家族长辈们的教诲,夏洛克舅舅,只是想要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都是为你好。”凉风吹动卷发,穿着条纹外套的年轻人慢慢叹气一声来,伸手要搂向克里曼沙的肩。
于是乎,那双看向下方花园的眼珠转动,跟着,白净肥-润的手掌撑离栏杆,转过身,皱眉看着这位堂哥,语调平淡,带有刻意的疑惑:“我舅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我父亲的某个兄弟的某个儿子,我甚至都记不起这位便宜叔叔的姓名和长相。你们是什么时候来过我家的?又去哪座城去了?”
他直白地问,问得像是柄尖刀穿透了堂哥的胸脯,让对方眼珠爬上血丝,身子逐渐颤抖。
夜风喧嚣,这位首席继承者转身走向室内,贴着对方的肩,声音淡漠至极:“你也不要误会我的用意,我……只是希望你能搞清楚你的位置。”
“你说我说得对吗?杰瑞。”
嗓子低沉震动,与风一起前扑,最终打在了加尔-杰瑞的面颊上,让其掌心的某片血红刺眼。
亦是此刻,那只正在叶的森林中旅行的虫子进入了粘稠的蛛网,挣扎着,再无任何歌声。
月色越来越冷了,加尔-杰瑞深吸一口气,死死咬紧腮帮,转头看着克里曼沙的背影,将语气放得极为严肃:“克里曼沙,我知道你的情绪很不好,我可以理解你,但这并不是你如此羞辱我的理由。”
“我希望你能道歉。”
他叫住了快要越过阳台门的人;克里曼沙收回踏上地毯的脚,转过身,向这位堂哥的前方迈步,使得游荡在二人周围的风更加压抑几分。
“你刚刚说什么。”
克里曼沙来到杰瑞的鼻尖前,稍微歪头,找到了对方的眼珠子,“我的听力可能不太好,麻烦你再重复一遍。”
“告诉我。”气氛更为压抑,克里曼沙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状,“你要我怎样去了?”
血管亢奋的突出跳动,加尔-杰瑞近乎咬碎牙龈,眼珠内的光阴晴不定,最终竟是伸手一推,迈开的步把地毯踩出闷响,一张脸慢慢涨红,于主卧门边的位置回过头来,再三哆嗦,用有些紊乱的呼吸,向站在阳台没动的堂弟大吼道:“你真是让太我伤心了克里曼沙!你太让我伤心了!”
说完,他从红润的眼眶里气出几滴泪,整张脸快升为绛紫色,猛地拉开房门,低着头就往外面撞。
一只沉且有力的手将他拦住,挡住这道鲁莽的风,再捏了捏他的肩膀,将眸光望向了阳台上那个人。
舅舅的眼神如刀,一刺过来,本欲出声说什么的克里曼沙旋即闭上了嘴,跟着,竟是自嘲般得笑了笑,转过身,又要倚靠在栏杆边去看花。
“夏洛克舅舅。”被摁在原地的杰瑞表情有些愣;回过神来,整张脸便再涨上几分血色,咬着牙将手臂动得闷闷作响,似用尽了一切力气挣扎,预图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
“够了。”夏洛克平淡出声。
预图逃亡的人却是更加激动的大吼:“放开我!让我离开这里!”
夏洛克瞬间面色一沉,具有威慑力的眸子定住杰瑞,让后者收敛了情绪,只是双拳紧握的站在原地。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衣角被风吹动,夏洛克走进阳台,看着这个绝食了一整天的外甥,深深吸了口气。
“什么?”
丑陋的口器刺入,被蛛网束缚的甲虫逐渐停住了挣扎。
克里曼沙看着蜘蛛大快朵颐的样子,弹掉指尖的水渍,直起身,转过来直视舅舅的目光。
“你是还不知道错吗?”夏洛克在他的眼里找不到任何服气。
“我有什么错?”加尔-克里曼沙皱紧眉了,摊开手,哪怕是面对舅舅都毫无退缩,“这本来就是一笔合格的生意,而且我没有麻烦到家族的任何人,哪怕是安娜公主,我都向她许诺了两味一星级的作为补偿。”
“可这些是你的吗?”夏洛克的面色更加阴沉,又侧头伸手,将阳台的门拉上。
“怎么不是我的?”克里曼沙有些更住了,再出声,已是激动到不能自已,“这是我祖母送给我的礼物!我拥有绝对支配权!”
克里曼沙念着唾液飞溅,让夏洛克眉心的川字纹更深,却不答話,只将眼光钉住外甥,好似专等着他来继续说。
“而且我也确实是赚钱了!”克里曼沙勇敢回应,白净的肥脸热起丝丝红润,“我们每天都能拿到几万枚红晶!在我这个年纪!在这个该死的城市!”
“我有求过你们吗?”他点着自己的胸膛,眼里的怒如实质,“我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天天过着这样该死的生活!有求过你们吗?!!”
“你为什么还要来反对我!!!”
他将摆满水果的茶几踢得四分五裂,呼哧呼哧的,眼里的光芒慑人。
阳台的声响传进室内,站立在门边的杰瑞抬起头,只见那舅舅是冷冷的盯着,没有任何的训斥和责罚时,剧烈抖动的眼皮有了点狰狞的意味。
“这就是你的想法?”夏洛克低头看着四分五裂的玻璃,久之,才声音平静的继续道,“为了几万枚红晶绞尽脑汁,生活在假想的伊甸园,与一身泥巴都没洗干净的人大谈友谊。”
克里曼沙闻声就要回应,可这名侯爵舅舅已经不等他出声,便慢慢地站起來,踩着玻璃渣,拉起由白色藤条编织的椅子,抖开外套坐下去,叠起双腿。
“你是加尔家族的继承人吗?”他抬起眼眸问,洒入阳台的银辉显得浓密,已是万家灯灭的寂静时候。
克里曼沙更加更住,于舅舅的目光里捏紧拳,在原地来回踱步几圈,终是咽下了情绪,跟着坐在了舅舅身旁:“我所做的所有事情没有违背家族的利益,而且我不认同舅舅你的看法,简-艾斯拥有顶尖的天赋,他会成为帝国有名的强者,我的志向也不觉仅限于此。”
夏洛克安静听完,把目光扫过阳台外那个站立的人,这才一面看向外甥,一面吐词迟缓又明显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现在掌控他?”
舅舅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心间,克里曼沙张嘴愣住,整个阳台除去风与虫鸣,再无其他的声音。
夏洛克就这般盯了克里曼沙许久,最终捏起一枚躺在玻璃渣内的水果,手腕甩了甩,递给了外甥。
“这就是我对你最生气的地方。”
红灿灿的果子被塞进掌心,夏洛克舅舅的言语让刚成年的继承者脸上肥肉颤动。
“我们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拍掉手中的碎玻璃渣,夏洛克停顿了片刻,才讲,“我们庞大到君王都会有想法,就像是一头臃肿的鲸,有无数鱼儿依靠我们躲避了或明或暗的追猎,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你的这位朋友,也正跟着游动,并来到了本该是挣到头破血流才能进入的深海。”
“这一点我有说错吗?”夏洛克看住外甥,手掌搭在横放的腿上,指尖轻点胫骨。
克里曼沙沉默了半响,最后摇了摇头。
“那好。”夏洛克应了声,指着主卧那名老实巴交站立的旁系,说,“像我们这样的生物当然可以拥有自己的友谊,但是,这也应仅限于同样的层次,或是自己口内的附庸。”
“这一点你有疑问吗?”
他的指尖再点,克里曼沙却没忍住的出声了:“我不赞同,人不是真正的鱼虾,他们有想法,也会感恩,而且会比所谓的自己人更为可靠。”
“那就说你认为的那个人,需要多久的时间?”夏洛克平静的问,俯身伸手,捡起一块极小的碎玻璃,并看向了克里曼沙,“诚然有些人天生就是异类,可他在这样渺小的时候,怎么应对鱼虾呢?”
“我们可以帮忙啊!”克里曼沙终于攥紧拳了,“我们可以……”
“克里曼沙。”舅舅打断了他,打断刚凝聚起来的希望,而后指头一碾,玻璃渣化为灰飘散在风里,“我们呐,也是肉食生物……”
这一瞬,眼中本有着光的人失去了那份朝气。
而握着权势手杖的缔造者,还在用直白的语,让更残酷的现实进来:“我们本就是吞噬鱼虾和一切渺小的掠食者,这也是我们庞大的本质。”
“我们本就与善良无缘,每一只死在我们口里的鱼虾,也不会这样认为我们。”
“所以,”侯爵伸出了手,拍拍外甥,是今日最为平和的一次触碰,“这不是一两个人间的稚嫩游戏,这也不是友谊与情感该登上的舞台,这是整个家族的兴衰,是历代人的期许,以及加尔这个姓氏,能否继续走得更远。”
“而且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当面告诉你,”
握住这只掌心是汗的手,侯爵看向好似失了魂的外甥,语气慢慢沉了下去,“你的祖母,现在很需要你。”
“祖母?”克里曼沙闻言睁大了眼,嘴唇白着留下油汗,动作也是慌乱的紧,“她,她怎么了?”
夏洛克侯爵摇摇头,敛去眼中精光,望着这个要背负起整个家族的年轻继承者,意义深长的道:“现在不是与游动在鳍下的鱼虾谈论温情的时候,作为孤独的鲸,能依靠的只有深海。”
侯爵抬起深邃的眼,也是在此刻,克里曼沙才注意到了他那老态的皱纹,再仔细看,看见他瘦到陷下的两颊已经突出颧骨,而且有了步入老年的斑纹,眼眶很深的眼,也发着可怕的光。
心底忽而有一丝颤动,克里曼沙抿紧了嘴,想言语,又真觉自己失去了往日那种信手拈来的机灵话术。
于是,他只能听着舅舅的言,顺出胸内的浊气,也使得眸光少了最初的颜色。
“每一次鲸落,跟随着它的小鱼小虾会赞美这份美景,嘴上歌颂恩赐,再迫不及待的分食,留下肉丝不剩的白骨,仍由其长眠在海底。”
“那时再谈论恩情已经太过遥远了。”
“只有进入口袋的晶币,才是最值得信赖的生意。”
“所以孩子,这本就是个极其简单的世界。”夏洛克进一步拉住了克里曼沙的手,用力量,向年轻的继承者传递家族信条,“趁着鲸还能游动,不要错过任何一口食物。”
“你一定要让这头鲸鱼,庞大到永不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