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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白色焰液如熔炉般扩散将地面吞噬塌陷,枯枝和干草来不及哀鸣,一缕缕焦味透过黄昏映透出来,是种残破的美,另外光影也很散漫地呈现出一种方棱形。
呼吸。
一滴滴血自指尖坠落下来。
乌迪-亚摩斯整条手臂都呈现扭曲的焦黑色,甚至能看见手肘部位的森白骨头和血污,瘦长薄窄的古朴金刀的刀尖贴垂于地,鲜血从刀柄尽头滑下来,凄美刀身纹理,似乎有轻吟,让周遭火焰都汹涌一度。
“呵…”眼缝隙里的血污已凝固成痂。
乌迪-亚摩斯无力弯背在原地,背脊弯得弧度很高,一身衣物尽是血污和裂痕——最好的卷发也被烧焦了,贴在额骨边,被点点血污打乱,卷发末尾因烧焦变得更加卷翘,一点风吹过来呐,到底有些悲苦的意思。
可他还是握着代表家族荣誉的金刀。
被烧萎到漆黑的枯叶从脸颊边滑过,乌迪-亚摩斯低下头,双眼缓慢睁开一条缝,乌黑腥臭的血立即从这闸口中流出来打湿脸颊,气味极其强烈,沾染上薄唇,把唇瓣颜色都到渗透到乌紫。
“我已经有太多时候没有回忆起这样的力量了。”
“自我出生起,我家族的古老鲜血就从骨头里不断迸出赐给我类似黄金的力量。它方便我吞噬一个又一个对手,让他们在我的刀尖下哀嚎。”
“我当然以此为荣,也并不觉得这是怎样的烈毒或者卑鄙手段。”
“只是在你面前,我确实不想露出这幅样子。”
还算完好的右手上抬擦拭嘴唇,乌迪-亚摩斯脸上的血污,顺着下颚线滴入土壤里,腐蚀污染更多的生命。
“黄金禁忌永不会取消,它会越长越盛,‘斑驳’、‘腐败’、‘强烈’,这才是它的使命。”
“也是我的名字……‘乌迪’所存在的价值。”
念出最后这一点决心。
漆黑又轮廓扭曲的右手臂“喀嚓”一声移动,乌迪-亚摩斯闭目抬左手搭在右肩上,五指摁入皮肉娴熟调整肩部关节,就像是搭建积木一样简单随意,之后握刀的右手尾指轻颤的抬起来,费尽力紧握刀柄,转一圈,终而要挺直背脊了。
战斗,仍旧继续。
孤独伫立在对面的雄伟少年没有多余表情回馈。他双手抱膀,通体衣物已经被之前的战斗余波撕裂摧毁——于是线条如雕塑般阳刚的肌肉露出来,那古朴的勾玉纹身,那肢体上的点点古老细节,以及那胸口……仍旧有一道方菱形的伤口。
乌迪确切成功了。
或者说黄金禁忌已然开始渗透蔓延简-艾斯的五脏六腑,啃食每一束肌肉线条和骨骼——温和的,又明明是无比致命的亲吻。
简-艾斯深吸气,肺叶和喉管有轻微针刺感,景门和惊门中的气血波动也有些不正常,恰似不受控的大海波浪,仿佛要推翻他这个主人,淹没整个八门五府。
再吸气。
焦黑了整片树林的白色焰火将树枝啃食得噼啪作响。
简-艾斯低头查看胸口正中心的小巧菱形伤口,抬手放在上面轻抚,看着指尖上的金黄化血液,两根指头相互搓一搓,把头抬起来,看住了对面人。
禁忌的毒已经通过心府污染整个身体的血液配给。
手拖刀,乌迪-亚摩斯步伐踉跄地朝前迈步——起初脚步很慢,脚掌很贴合土壤,之后慢慢快起来,越来越快起来,走出残影,走出呼呼风声。
“轰隆!”
灰色森林降下深银色的惊雷。
环形角斗场台阶上的帕英-德-雨果第五次放下望远镜,目光闪烁的回忆刚才的场景,薄厚很适中的嘴唇抿合,许久后侧头,向范-布鲁图斯问:“我们成功了吗?”
“他成功了。”沉吟,范-布鲁图斯给出另一种答案。
帕英-德-雨果当下张嘴摇头叹息,手捏住望远镜,目光眺望灰色森林上头的天空,脸上有些缅怀神采,风轻轻吹动了长发,自喉结震动出来的声音呐,也沙哑得很了。
“不论赢输,乌迪这一次都确实是破开了王冠级武技,他的家族不会刁难这样的功勋,我们也成功看见了乌迪的黄金禁忌种入简-艾斯的身体,这场交易里没有人是输家,大家各取所需,也都拿到了各自所想的东西。”
“而且呀,他这一切都是自愿的。”
尾指在望远镜上点点,帕英-德-雨果将整场事情盖棺定论。
诚然,无论是粉饰也好,说冠冕好听的话也罢。
乌迪-亚摩斯在接受那样惊天价码的同时便必须做好为之付出的准备。强行使用黄金禁忌和血脉之力确实会毁坏他整个武道的根骨,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祈福和秘药,只要金钱的态度足够诚恳,哪怕是生吊一位将死枯骨的命,也不是不大可能的。
当然,这也是一种无根由的粉饰了。
毕竟一个武者最好最关键的年华就是十八到二十四岁的厚积阶段,乌迪-亚摩斯在病床上多躺一分一秒都是一种退步——前路的同龄人不会等他,身后的追赶者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他是乌迪的继承者。
他所需肩负的东西有太多。
这本就是在钱权和武道上的关键选择。
现在他交出了自己的答案。
整个乌迪家族……又会如何回应这种付出呢?
范-布鲁图斯想着想着忽然有些想笑,用舌尖抵住牙膛磨了磨,收回许多思绪,举起望远镜查看灰色森林里的战斗情况,看着镜中人势态惨烈的挥刀和攻击,终不由自主的喃喃一声,摇着头感慨,到底不明说感慨的缘由。
“呼!”
火刀,诡秘森林。
闭目的卷发武者已经肢体竭力到要崩碎。他的皮肤表面满是细密血痕和裂纹,是千疮百孔的瓷器,漏了根骨,于是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
可简-艾斯也没有多余的气劲进行反击。
诚如王冠级武技加上古兰神体也只够支撑他在这火焰沸腾里后退闪躲。
他开始不停移动眼珠,用平静冷漠的目光审视面前这位挥刀人;并再次偏头躲开对方的劈砍,刚想抬手;血液里的针刺感痛到他手指不受控的痉挛,鼻腔里也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喉结滚动起来,想压住,愈发汹涌的异常。
黄金禁忌的腐蚀……
的确让这幅两败俱伤的惨局,变得更加不可抑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