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仙逆小说网 > 二十诸天 > 第十六集 血染长街 沛然莫御

第十六集 血染长街 沛然莫御

马上记住仙逆小说网,如果被/浏/览/器/强/制进入它们的阅/读/模/式了,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阅读.

卯牌时分,在段国王宫的‘广寒殿’内,武士罗列,段王疾陆眷正与一个少年对弈。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行虚老人座下大弟子诸霖。两人且弈且谈,看起来颇为悠闲,但殿外披甲带刀的武士与这对弈的气氛颇不和谐。

疾陆眷落下一子,道:“素闻令师以一套‘翼形弥覆掌’和一路精湛绝伦的‘广狭六音剑法’名闻天下,想必诸少侠已获得令师的真传了吧?”

诸霖随心应手落下一子,道:“回大王的话,我师父向以灭掉慕容为志,日夕奔波于贵国、宇文和高句丽三国之间,我们师徒难得有暇一聚,所以后学只略晓师父他老人家的‘广狭六音剑法’,至于‘翼形弥覆掌’,也是晚辈福薄,从无学过。”

疾陆眷停了下来,道:“崔海流霞渚乃冀州第一大士族,名动天下,慕容廆不识高人,竟与‘北渚神剑’处处为难,焉能不灭?只是先生他侠踪少现,年前若非我从弟末杯引荐,寡人今生恐怕也无缘得见高贤,不知先生他最近可好?”

诸霖抱拳道:“家师此行正因为不能亲自前来拜望大王,引以为憾,特令小徒向大王至歉,师父他如今身赴宇文的国都紫蒙川,大王也知道宇文的国君悉独官素来我行我素,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个‘北月刀尊’宇文形胜,很难对付,这趟家师若是能说服宇文,那三国联盟立时可成,到时瓜分慕容就如烹小鲜一般,易如反掌……”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武士,跪地禀报道:“启秉大王,属下们方才发现一个装扮得象魔鬼一样的女人挟持住了薛涵烟……”那武士正说间,蓦地发现疾陆眷闻言,脸色忽焉变得面色沉寒,目带眼角吊起,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中冒犯了王驾,段王有意杀人,顿时支支吾吾,不能继续。

疾陆眷见状,不由得大怒,双目神光暴射,追问道:“说,薛涵烟怎么了?”

那武士浑身机伶一颤,结结巴巴地道:“得象魔鬼一样的女人挟持住了薛涵烟的姑娘的侍女望仙,后来突然又来了一个蒙面人,与她一阵好打,将望仙姑娘抢走了,那个女人也受了伤,这会儿……这会儿已逃出了我们的眼线,不知所踪了……”

疾陆眷闻言,静静地望着那武士,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那武士却早已吓得面如死灰,冷汗洋洋,俯伏阙下等死。哪知半晌竟听疾陆眷淡淡一笑,吩咐左右赏黄金十两,良马一匹。那武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黄门捧着黄金送他出到殿外,方知自己性命竟然莫名其妙地保存下来,不觉惊得上下牙床直打颤,诚惶诚恐地受金退下。

诸霖顿了一顿,方抱拳为礼,神色一庄地道:“大王,看来您很关心薛涵烟的安危,莫非……”

疾陆眷淡淡一笑,拂髯接道:“怎么,诸少侠也看出寡人的用意了?”

诸霖闻言,连道不敢,疾陆眷只摇了摇手,道:“诸卿无妨,此事说也无妨,‘芙蓉眷主’的艳名早已倾城,如今又难得张房华爱卿同意,寡人欲将此女嫁到匈奴汉国,配与汉国赵王石勒的从子——无敌大将军石虎为妻,以结好匈奴人。”

诸霖闻言,先是觑然一怔,继而脸现敬佩之色,起身躬身为礼,道:“大王果然勇略过人,无人可比,这石虎好色如命,到时得了‘芙蓉眷主’,自然不会遽然出兵,不啻为段国消弥一处绝患,到时大王迭荡慕容,自然再无后顾之忧了!大王圣明!”

疾陆眷掀唇一晒,突然仰天狂笑,道:“‘芙蓉眷主’芳名高致,她之所以能逃到段国,并为天下瞩目,无非本王的一手成全,若是不先让她名传四海,如何又能吸引晋、代、汉三国使臣同来求亲?”言毕,有是一阵得意狂笑。

诸霖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薛涵烟之所以能来令支,居然是疾陆眷暗中帮忙。不用说,为了达到笼络汉国匈奴人的目的,疾陆眷一路上故意散播‘芙蓉眷主’的美貌以及玉趾行到段国的消息,更命人些了什么‘燕代何千里,荏苒数十年。玉趾越蓟北,所途落鸿雁’的诗句,派右贤王段末杯千骑迎花,更举行了拈化品剑等,无非在加重筹码,亏得这疾陆眷以勇武出名,竟也会暗运心机,引人入瓮,只可惜了那风华绝代的薛涵烟,蒙然不知地落入了疾陆眷的虎口,尚且不知。

一念及此,诸霖又忙不迭地恭维一回,段王益笑。

诸霖道:“大王,请恕小人愚昧,那‘芙蓉眷主’只有一个,但求亲的却有三家,若是只答应了汉国的匈奴人,代、晋两国会不会以为我们厚此薄彼,与大王反目?”

疾陆眷闻言连连点头,道:“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等你这句话,若是你提不出这个问题,就不足驰骋……”诸霖闻言自是一惊,看疾陆眷说得如此肯定,显然是早有良策,果然,那疾陆眷笑了笑道:“‘芙蓉眷主’确实只有一个,但本王膝下郡主倒有一个很美的,这几日我看代国的世子拓拔比延对我琥珀郡主颇为有意,若是我将女儿嫁到代国,岂不是同时与代、汉结盟?到时晋国还敢遽然出兵,以一敌三么?”言毕,不禁得意地仰天大笑。

诸霖闻言,连道佩服。

未几,门外突然又进来一个奏事武士,禀报道:“秉大王,诸先生先前所料不差,那陈逝川与慕容焉果然躲在虎丘,刚才属下来时,慕容焉正背着陈逝川从虎丘之北跃出王宫,他好象突然间会了武功。”

疾陆眷轻“哦”一声,冷冷一笑,提到慕容焉,他的脸色立时变得阴沉,目似急电,屏退那人,转谓诸霖道:“诸少侠,你可知道此殿为何名叫‘广寒殿’么?”

诸霖一怔,不觉忙然摇头。

疾陆眷大笑,突然起身,面色一庄,亲援诸霖之手,迳向内走。

诸霖自是不知他是何意,跟着踱进后殿,疾陆眷在那王座虎头上舒手一按,壁间突闻一阵辚辚的响声,王坐后的石壁蓦地左右分开,中间凭空闪开了一条大门,这道门一经裂开,陡然涌出了一团森森的冷气,静隐如山,里面竟是一间密室,外面的光线照进去,密室内突然沉沉湛湛,如溢秋水。诸霖吓了一跳,这股寒气并非是冷寒之气,而是一种深湛的剑气,这种剑气却又绝非寻常兵器可比,只有象‘君临剑’这样的兵器才能焕发出如此惊人的杀气,真不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疾陆眷望了惊遽的诸霖一眼,笑了笑,一言不发,当先阔步进了密室。

诸霖忍不住心中讶异,也进了去,方入五步一看,但见这密室长宽各约十丈,里面放了三排兵器架子,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锋利已极的兵器,其中有春秋大刀、破阵长刀、偃月刀、铁钩枪、太宁枪、留客住、松椟、屈卢、鹤膝、金钟铲、宣花斧、龙形钺、九曲戟等各种各样的兵器,但最多的还是短刀和长剑两种惯用兵器。尤其是剑,但见北面靠壁地方,竟呈放着二十余柄各式各样的剑器,而且它们都已抽出,横陈鞘外,拿眼一看,但觉冷气森森,秋水四溢,它们或长四尺,或短一尺三寸,或精劲如骨,或如柔丝曲绕,令人一见即知俱是极其锋利的兵器,或为名家打铸,或承自上古,既使一个不懂剑的人也会心生爱惜,流连忘返。

诸霖顿时看得眼花缭乱,怔怔地愣了半天,实在难以置信这北方段国的国君,竟会收藏如此之多的中原汉人兵器,伫立久之,有些不知所措地惊叹着道:“大王,您……如何竟收藏了这么多的利器……”

疾陆眷并不直接回答,迳从架上取了一柄儒雅古趣的长剑,曲指一弹,但闻那剑铮地一声激越而鸣,疾陆眷拭剑自赏,道:“这乃是当年汉武帝时王母所佩的分景剑,乃是汉代名剑,轻灵锋利,可切金断玉……”

他放下那柄分景剑,复取了一柄长约一尺五寸的短剑,道:“此剑重一斤六量,锋利娇小,乃是春秋时吴季子所佩之手剑……”

诸霖不禁大开眼界,连连称奇。

须知江湖上的人向来视兵器如自己的生命一般,拥有一件切金断玉的兵器就等于比平常多练了十年的剑术,临敌对阵,常能出其不意,以弱胜强,若是一个剑术高手能再拥有一柄利剑,那简直是件可怕的事。

疾陆眷扫了室内的各种兵器,睥睨自雄地道:“我疾陆眷一生只好三样东西:那就是骏马、名剑和勇士。‘君临剑’只不过是我在这里随便挑出的一件俗品,不足为奇。就是因为我舞它时它伤了我的左臂,所以我才要弃而不用,勇士也是一样,当他背叛我或是威胁到我段国时,我绝不会象丢掉一柄‘君临’一样轻松地放过他。”

诸霖闻言,不禁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问道:“莫非大王说的是慕容焉么?”

疾陆眷没有回答,却迳自从架上取来一柄寒气袭人的长剑,递给诸霖道:“诸少侠,你相一相这柄剑究竟如何?”

诸霖一怔,继而接过这柄剑,曲指一弹剑脊,耳中“铮!”地一声清鸣,一闪而逝,他并剑指自此剑的剑镡开始,沿着一泓涵澹秋水似的剑脊拭到剑尖,不禁慨然赞道:“果然是名剑,这柄剑恐怕不比那柄‘分景剑’差。”

“好眼力!”疾陆眷击掌道:“这柄剑名叫‘灭燕剑’,乃是我请晋国著名的铸剑师所造。慕容向来以燕国自居,招揽士庶,与段国、崔海流霞诸都为祸不小。所有阻碍我们灭掉慕容的人,我都会除掉他……”一言及此,他突然转身望定诸霖,眼中冷冷的寒光令诸霖这样的剑客也不禁一颤。

疾陆眷目似急电,眼含厉芒,决绝地道:“你用它去替我取下慕容焉的人头,我在此地令人煮上美酒,等候你的佳音。”言毕,双目沉沉地望着他。

诸霖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江湖上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如今在疾陆眷面前总觉得缺少勇气,如今见他更威棱外射地注视自己,哪里敢不尊从,而且他今日之所以来找段王,就是为了请得在王宫杀人的王命,他正要寻慕容焉与陈逝川为他的叔父报仇,但最重要的还是《凌虚秘旨》,他正是知道段王对这卷东西没有兴趣才敢来的。

一念及此,诸霖捧过灭燕剑,恭身跪地应命,负剑飘然出了王宫……

当此之时,慕容焉已获得了陈逝川的加持,内力的修为颇有火候,当与江湖上的二流高手相差无几,当他迅速地适应了种种武功带来的妙景后,垂泪轻轻展开那卷书册,立刻被惊呆了!

书中并没有什么武功秘笈,而是几十幅画像,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的画像,但见画中人螓首烟髻,那长发若乌云叠鬓软垂及肩,弯弯翠眉如一钩新月,一双美眸宛若凝了一泓秋水,身穿丹纱杯文罗裙,画中只她一人,或裙据轻摇,或袅袅娜娜,或掩口轻笑,或舒手挟剑,幅幅惊人,就连慕容焉也不禁惊为天人,端的是玉骨灵香,风华绝代。

慕容焉望着这个女人,这个西门水如,也就是西门若水的姐姐,不觉眼中一酸,复又想起陈逝川、江中客与她的悲剧,少年伫立久之,仰天而叹,陈逝川临终时说西门若水与她的姐姐长得很像,当下自己记住了西门水如的样貌,掩卷放入怀中,暗运真气,立刻挟着陈逝川下了石洞,飞快地从虎丘后越出了王宫,这时的他骤获内力,经年的病罹暂时压下,浑身轻举无碍,纵横自如,纵高伏低,无不超出常人几倍。这个少年突然被自己跃起的高度吓了一跳,他手中提着陈逝川的长剑,背着他的尸体穿过一片乱石,欲先将陈逝川找个地方安葬,他首先想到了那座废弃的院子。

慕容焉本以为一出来便会遇到那个挟持薛涵烟的鬼女人,但孰不知这刻薛涵烟已被一个蒙面人从她手中救走了,这鬼女人虽没遇到,却突然迎面碰上那群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的江湖中人。这群人花了很长时间在王宫外徘徊,但结果只有一个诸霖能来去自由,他们将令支城闹翻了天,城中几乎到处都鸡犬不宁。他们本以为报仇夺经无望了,纷纷退去,却不料在此遇到了慕容焉,他的出现又重新燃起了众人夺经报仇的念头,当夺经者看到陈逝川的尸体后,所有的矛头不期然都指向了慕容焉。

这时的慕容焉心中正悲痛欲绝,薛涵烟的安危亦令他忧心忡忡,这些江湖中人更令他齿冷而不屑一顾,少年知道眼下已无回头之路,当下将心一横,迳自迎向了群雄,这就是慕容焉的性格,他事事歉忍退让,但当被逼到无路可退时,他会毫无畏惧地面对。

慕容焉迳自背着陈逝川向前走,毫无顾忌任何人会阻碍到自己。这个少年蔑视天下群雄的气魄不禁令众人暗自佩服,有不少人因为敬重他而闪开,更多的人以为他是因为看不见才如此睥睨无碍,当然有很多人不会放他过去,‘紧背大刀’胡嵌就是其中的一个。

胡嵌突然纵身而出,拦在路中一声大笑,那笑声传出老远,慕容焉当然能听得到。胡嵌亦不想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儿占一个瞎子的便宜,这笑声无疑是在通知慕容焉,他前面还有个人。

胡嵌洪声道:“小子,你给本尊停下!这里都是找陈逝川寻仇的江湖同道,将此人放下,自己离开,否则……”他的话坏未说完,慕容焉却已继续行到了他的跟前,这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凌厉无匹的气魄几乎将胡嵌当场击倒,胡嵌吓得心中一骇,难以置信地脸色泛灰,惊惶莫名,同时心中不由暗暗一震。身上那鼓练武者的本能反应使他突然挥刀砍向了慕容焉——这就是武者的本能,在身体受到外界的严重威胁时,都会感之即应,一触即发,若说原因,实无形迹,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对手太厉害罢了。

眼看那柄紧背大刀就要加诸少年的胸前,四下的众人有得惊骇出声来,都以为这次这少年修矣。谁知就在众人尚未来的及转念,胡嵌突然一声惨叫,众人还以为是慕容焉的呼声,那知一看无不呆住了。仅此工夫,胡嵌两肋分别中了一剑,而慕容焉已若无其事地行到了两丈之外。似乎胡嵌从来都没有挡住过他,而他也象从来都没有遇到胡嵌一样。

“怎么回事,胡大侠怎么自己躺下了?”人们纷纷迷惑地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更没有人知道慕容焉是如何出手的。但有一点众人还是很肯定的,那就是胡嵌绝不会用刀砍自己的两肋,他虽然没有死,但怕是也伤得不轻,那必是慕容焉出的手无疑了。

“这小子原来也会剑术,而且还不低呢!”有人不觉惊觉地道。

原来他们知道慕容焉不谙武功时说不定还会让他几分。但如今他竟然能一招就伤了‘紧背大刀’胡嵌,自是懂得剑术,而且修为还很高明。所以,众人再无须什么借口才出手,对一个剑术不凡的人,出手自然算不上是以强凌弱,以技压人。这点很快转正了众人的意识,顿时涌上不少人,要拦住了慕容焉。

“小子,你可真会扮猪吃老虎啊,给老子停下!”飘花剑首杨暄突然上前拦住了他。

慕容焉在众人的眼中本来是个瞎子,如今却变成了个聋子。他没有停,连眼珠也没眨一下,他强压心中的怒气使自己不至于一出手便用出‘太微剑法’的绝着。如今他胸中已没有了这套剑术,有的只是他演化出来的更为精妙的剑术,这套剑术如今只有一招九式了,但运用起来所生化的招数又自无穷。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掌握到一柄剑的感觉,以前他可能因为因为觉着吃力而不能将这套剑术发挥到极致,但如今他稍有内力,以前的局限霍然一扫而空,无论是招式还是身形,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这种感觉让他游刃于刀剑林中,无拘无束,毫无所滞。

杨暄上次因为屈云之战,早失面子,如今更将一切怨恨都加到屈云的兄弟——眼前这个少年慕容焉身上。他突然难以控制地大怒,天下皆知,西乾剑宗的‘飘花剑首’杨暄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难惹,更不会对任何人留情。但慕容焉那股无可阻挡的气度,却如一块精钢一样不容折损,又如一阵和风一般无有间断,无坚不摧,沛然而至。到此杨暄也不禁一怔间微微一退,这点动作虽然外人未必能看得到,但他自己却早已大怒,象似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突然扑了过来,手中长剑挥出一片云气直卷慕容焉,这招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呵气成云,风吹花飘’。众人但见他手中长剑突然变成了一轮剑幕,那剑幕愈转愈快,最后再也看不到剑的影子,那剑脊上镂刻的花瓣,竟然火了一般,在一轮船无复的剑幕上飘浮,飞升!只有一片氤氲的云气罩向了慕容焉。

惊悚!诡异!

众人都看了惊叹,西乾剑宗果然剑术高妙。

慕容焉并不注目,身形毫不停留,但手中的长剑“锵!锵!……”地与杨暄的长剑绞到一处,杨暄本来还暗自庆幸慕容焉上了当,想自己之所以被人称为‘云长剑客’,正是因为自己出剑狠准,挥剑如云,常人惟见万朵飞花,头晕目眩。近年来更在西蜀成国已很少有人能与他如此对攻,而‘呵气成云,风吹花飘’正是他的得意之作,如今这少年如何能挡的住,只要他一出剑将必败无疑。一念及此,这杨暄正自得意,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剑竟倏然再跟不上慕容焉的速度,突然跟着这少年的剑交缠翻转,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意念控制。这下顿时惊得杨暄神意惊遽,脸色大变,匆遽之间正待抽剑,却为时已晚,他陡然感觉自己的剑脊被慕容焉顺势轻轻一碰,顿时拿捏不捞,长剑在空中高速地旋转着嗖地飞出老远掉在地上,而慕容焉却并未跟进攻击,待他身形甫自站稳,少年挟剑只轻轻从他的身边走过——这一交手说起来变化莫测,但在外人看起来只是慕容焉经过杨暄时轻轻挥出了一剑,他的身形不快不慢,依然故我地行过,从容之间,杨暄的剑已飞到了几丈之外。

杨暄惊呆了!

四下众人也不禁大惊!

群豪几百双眼睛,不禁都盯在少年人身上,手中的剑上,心中神意惊遽,却都在奇怪:“这慕容焉形容枯槁,貌似不谙剑术,不知究竟用的是何种剑术竟然如此厉害,出手两次竟从不用出第二招。但他的剑术又不似中原的任何家派,但其高明程度,不觉令人想起了名震列国的十三柄剑……”

群雄先是静了一回,场中一阵出奇的岑寂,都被方才这事惊吓住了,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除了惊吓之外,俱是一怔,突然又复嘈嗷。

“大伙一起上,别让这小子给吓唬住了!”

“对,我们一齐分了了他的尸!”

“这小子剑发怪异,莫不是《凌虚秘旨》上所载的武功?!”

群雄中有志于秘笈的,闻言无不一震,也不知哪个高喊几声,顿时涌来一簇刀剑。

首先是马季长和西乾剑宗的十来个弟子,众人一看便知马季长要替杨暄找场,十几个人将慕容焉围在当中,一起出剑,周围的武人们纷纷驻足观看。按说慕容焉背着陈逝川,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很难兼顾得到的,但这个少年又一次让众人惊住了——他不但完全挡住了十几柄剑,而且还轻松自如地往前走,四下的十来个剑客包括马季长被他拖着也不得不向前走,在场中顿时形成一了个大大的剑圈,如雪球一般滚动着,旁边的人丝毫插不上手。

慕容焉气机稳缓,大声道:“我不想伤人,诸位都是陈逝川前辈的嫡传师兄弟,快些停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口出狂言!”

马季长威棱外射地冷冷笑道:“你既然也知道陈逝川是我们的师兄,还不快些放下给我西乾剑宗一个交代,否则就想走么?”

他这话本身就有问题,如今他们不正在被牵着走么。他还以为自己一方占尽了先机,哪里肯听慕容焉的鬼话。谁知他话刚一说完,慕容焉手中长剑倏地有变,陡地泻出飒飒之声,旁观的人还不以为然,但马季长十来个人立刻感觉慕容焉的剑愈走愈快,如劲风般一阵狂飙,但其快却丝毫无损其变化之精妙,其剑一出,若决江河,沛然莫御。十来个人突然变成了在跟着慕容焉练剑,他向东,他们向东,他向西,他们也跟着向西。一干人等正惊骇地脱不开身,正当此时,慕容焉突然大喝一声,势若奔电地素手一挥,对方的十几柄剑一起脱手而飞,绕着慕容焉飞成一个大圈,四下的众人纷纷退让,直待那十来柄剑落地而无一人受伤,方才作罢。

这十余剑客脸色泛灰,惊惶莫名,直待长剑飞出,依然不明所以,怔怔地望着慕容焉一言不发。

惊怵!震慑!难以置信!

四下的群雄纷纷神情猛震,骤极惊呼。

有一半人不信这少年竟有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术,而那些觊觎经书者,因为此事纷纷想到了《凌虚秘旨》,也许只有这卷秘笈上所载的武功才能如此的精妙,是以他们更加认定了慕容焉已得到了这卷奇书,这下不但没有起到喝阻之效,反而更加令人觊觎窥测了。

慕容焉静静地地向前走到马季长身前,那马季长还在发愣,见慕容焉静站在自己面前,凛然棱棱,眉细鼻尖,透出一种威煞之气,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不觉大吃一惊,急急让开了一条道路,慕容焉方不屑一顾地从圈中走出,再不看他一眼。直到此刻,人们开始怀疑慕容焉的眼睛可能没有瞎,这一发现又令众人一阵骚动,突然间……

前面树上赫然传来一阵大笑,抑扬潜转,列列飚扬,锐厉高吭,显然内力修为很是高明。是时群雄正自哗然骚乱,蓦地闻声纷纷为之一惊,抬头一看,见几丈外街边一棵高树上正立着一个挟剑的人影,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诸霖。只见他的手中提着柄沉沉湛湛的利剑,在幽夜之中寒寒点点,望之凛然。此时他正玉树临风地站在树上,望着慕容焉,洪声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慕容公子的剑术原来很高明,难得你隐藏得这么深,看来段王封你为‘君临剑主’,的确没有封错。”

慕容焉虽未见过此人,但脑海中却有此人的声音。他一旦认出诸霖身份,神情忽震,继而脑中电旋,很快地思索了一下,当即推知这诸霖此来必是奉了段王的王令而来。他故作侧耳倾听之状,此举乃是他的扰敌之计——因为这个举动只有眼睛看不见的人才会如此,这下又令众人大感讶异,慕容焉却故作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突然道:“原来是诸霖诸少侠,你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屋顶之上,莫非你以为我不懂得轻功么?”

他的话顿时令众人一惊一喜,就连诸霖也不例外。诸霖明明站在街旁靠房的一棵树上,若是人看不见,很容易会想到他站在路旁的房屋顶上,这乃是惯长的思维,慕容焉虽然说的斩钉截铁,但分明是在掩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这一事实,因为方才的出招众人已开始怀疑他的眼睛能看得见,但如今这番话分明是在吓唬人。众人惊的他的眼睛看不见竟还如此厉害,喜的是他的眼睛既然看不见,自然比看得见容易对付得多了。

慕容焉的计策奏效了,众人尤其是诸霖都起了松懈,而这正是他能安全的前提。

诸霖不禁暗笑,心道你这个瞎子竟还敢装作能看得见,骗得了人却怎能骗得住我。当下他冷冷一笑,剑眉微微一轩,道:“慕容公子,你的眼睛既然也看得见,剑术又不凡,在下正要领教你的高招……”

这时,站在慕容焉旁边的无尘子、白衣宗伯侯朔、舒子宇相互看了一眼,抢在诸霖之前突然出手,他们有他们的用意:如今他们既然知道了慕容焉果然是个瞎子,心中对他的顾忌顿时消去了一半。如今眼看此人将入缴中,几人更不会看着到口的猎物被诸霖擒了去,所以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选择了率先出了手——三柄剑一起攻向了慕容焉。但诸霖乃是何等的聪明,焉有不知之理。但他想先看一看,慕容焉这淌水到底有多深。

慕容焉见状,心中不禁大怒,故意作了个听的动作,舒臂挥剑接上。这三人可都是剑中不俗的高手,一齐出剑的攻势势不可挡,挟风卷雨,横扫而至,其景惊人。三人虽素无联手经验,但乍运起来,但见剑光芒尾,精芒伸缩,三剑组成了一道漫天剑网,天衣无缝,闪掣激啸而至。

慕容焉断喝一声,一意颤动长剑,青锋乱点,但见银芒颤动,寒光飞舞,于身右顿时结出了一片剑幕,对方的三柄剑与他的剑顿时交缠一处,其交击之声“锵锵……”地连成一串,从无间断,绵长时序。

无尘子三人没交手时还不以为然,但这一交手顿觉慕容焉的守势严密已极,不觉心中微微惊惕,饶是他们倾尽所学亦不得寸进,而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三个似乎是有意在让慕容焉,这也正是这少年剑术的厉害之处。每每极其平凡而不起眼的招式到了他的手中,突然转死复活,转杀为生,立刻反转生杀之机,发挥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威力,这点非是亲自经历的人,绝难相信——这也是在外人看来这少年的剑术一般,但实际的威力却很惊人的原因。他的剑术正象他自己,一个极其平静的人,但他的平静涵澹之中却蕴含着漫天惊雷,弥天巨浪。

“三位大侠,这时候就不要再对这小子手下留情了,先杀了他再说!”底下观战的人有些不满地喊道。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时已不再是他们三个让着慕容焉,而是被慕容焉让着他们。

无尘子对这个少年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之心,这个后生的剑术使他突然有了一种被武林遗弃的感觉,若是照着这样的练法,这少年只需要十年的内功修习,补足其修为的不足,十年后必然能名列天下的十三柄剑之列。一想到这么可怕的事实,这道人心中突生恶念,眼珠一转,倏地抽剑离身,闪电般地转身掠到慕容焉的左后侧,长剑“嗤!嗤!”地抖出数朵剑花递向慕容焉的左后肋,端得是心狠手辣。旁观的人当然知道他是利用了慕容焉是个瞎子的弱点,以身法取胜。

慕容焉故作不知不见,连回身应剑也没有。因为他在那一错而过的瞬间看到了诸霖的目光,那是一种骇了一跳,将有所动的目光。所以他只管继续与侯朔、舒子宇缠斗,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手,诸霖也不会让自己死在无尘子手下的。

果然!

在这一展眼的功夫,诸霖大叫一声“好不要脸!”,陡地从树上飞掠而下,于身形行空之时,长剑颇风啸空,寒战一闪,响亮急遽地大喝一声,不偏不倚,正落足于无尘子背后,二话没说地出剑如电袭他后背,来了一招‘围魏救赵’,那无尘子若是不抽身回剑格挡,虽然能伤了慕容焉,但他自己的结局将比慕容焉更可怕。所以他还是回剑了——就在他的剑眼看就要刺人慕容焉身体中时,神速回身复手一剑,正好与诸霖的长剑一交,被以为能躲过此招,但结果还是大大出乎了他意料。他的剑一碰到诸霖的‘灭燕剑’,突然喀嚓一声被削成了两截,还幸亏他反应得比较快,一经剑折,急急后撤方躲过与剑一样的下场,但饶是如此,场中血光暴现,飞洒一轮,朦朦夜色之中,众人但闻一声凄厉的痛嗥,一条右臂自曲池一剑坠地,而无尘子的身影却倒掠数丈,脚未着地,因为太过疼痛,半空失重,顿如折雁般砰然坠地,久久未起,想来不死也只有半条命了!

好利的‘灭燕剑’!

“好一柄利剑!”

人群之中突然又跳出三个剑客,他们一个是褐衣宗伯高怀微,一个是‘梁州铁链棒’于楚,另一个是个身着青衣的瘦高个中年人,他的手执一柄四尺大长剑,诸霖当即认出他乃是‘河朔青衣客’汤勇。

这三人出来当然有他们的原因,因为诸霖似乎是代表段国来的,慕容焉一旦落入他的手中,就等于落入了段王的手中。谁要是再想从他手里夺人,就等于与整个段国为敌,这些江湖中人再无分一杯羹的机会。但相反地,慕容焉要是落到了江湖中人的手里,江湖上的任何人都还有机会。只要你够强,随时随地可以出手争人。所以,他们三人的出手就不足为怪了。道理虽然大家都很清楚,但真正敢站出来和诸霖一拼的人还真不多,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他手中的剑很锋利,连无尘子牛鼻子老道的家伙都抵不住,武功不济的人上去等于寿星公吃毒药——自嫌命长了。

于楚道:“诸公子,你手中的家伙很硬啊,是不是又奉王命来拿人的?”

诸霖不置可否、故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但在这群老狐狸面前,他的笑根本与承认无疑了。汤勇突然尖声尖气地笑道:“老夫早听说归诸少侠的武功了得,更得自江湖中一位不名的神秘异人传授绝技,今日既然见了,不打一架岂不是很失礼,你先接我几剑尝尝。”

言毕,他突然挥动那柄宽长的大剑,如挥斩马刀一般斜递而至,与此同时,高怀微也毫不客气地挥剑加入,道:“我高怀微也正要领教领教尊驾的高招!”

当下,三人一起涌了上来,于楚更扫动铁链棒呼呼生风。但三人出招间都颇为顾忌,因为诸霖手中长剑毕竟很锋利,非寻常兵器可比,一个不小心被人削去一截,也是一大耻辱。

四下的群雄见状,顿时大加喝彩。这时场中突然热闹了起来,更有些人在四下燃起了火把,是以场中很是清晰。这时的场中有两场热闹,一场是慕容焉对侯朔和舒子宇,另一面则是诸霖对高怀微、于楚和汤勇三人。

慕容焉自是应对俗如,处惊不变,已稳占上风。而诸霖亦凭着手中的利剑占尽了先机,更何况他一套‘广狭六音剑法’精妙绝伦,更使的高怀微三人节节后退,他们对这柄剑根本不敢硬碰,所以只能顺其动而动,故而只能处于被动。但诸霖的目标乃是慕容焉,而慕容焉之所以现在还未能击败侯朔和舒子宇二人,也正是给他看的。

所以,这场比试其实变成了诸霖与慕容焉的对峙。这两个少年都是人中之龙,剑术非凡,是以诸霖虽然在和高怀微三人较技,但眼光却不时地注目慕容焉。这点,高怀微三人也能感觉得到,这种被轻视的感觉突然将他们激得大怒,但事实上,他们愈愤怒,就愈加不是诸霖的对手。但见霍霍的剑光之中,诸霖突然拉着高怀微三人的围圈渐渐移向了慕容焉,他们三个如今处处被动,若是不跟则必然让他抓住慕容焉,若是跟住,却益加被动起来。这个圈子渐移渐近,突然间与围着慕容焉绕斗的圈子交合一处,场中的情况突然发生了惊变:先前围着慕容焉的侯朔和舒子宇,和围着诸霖的高怀微、于楚和汤勇三人顿时和成了一个五人大圈,将慕容焉和诸霖围在了场中,而诸霖与慕容焉二人也相互攻击,顿时成了一重混乱的三战局面。

诸霖却突然精神大震,且挥且笑道:“这就对了,这样打才有意思,否则跟斗鸡有什么区别。”

慕容焉当然知道他的剑很锋利,是故不得不小心翼翼,这样一来,场中最难受的莫过于他了,他一方面要抵抗外面五人的轮番攻击,更要小心身后的那柄‘灭燕剑’,一来二去,他们七人一气打了又半个时辰,丝毫没有分出胜负。

正在这时,街东突然灯火通明,猛地涌过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个中年人,众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左贤王段匹磾,在他的身后跟着屈云、魏笑笨、顾无名等不少人。看他们的样子似是在寻找人,众人一现,立刻发现到这边的情况,魏笑笨突然雀跃叫道:“王爷,找到了!找到了!你看正有群家伙欺负他呢!”

屈云见状不禁勃然大怒,正要提剑上前,左贤王喝止住诸人,挥手令顾无名等人一涌而上,近百名高手忽焉分作前后两段,立刻将街上的群豪堵在了路中。那些江湖剑客正看得起兴,不意段匹磾突然驾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见顾无名、屈云等的阵势,纷纷暗叫不好,一时间闻场上人声嘈嗷,脚步杂沓,一片纷乱。

左贤王段匹磾素手一挥,突然大声道:“前面的诸位,请住手!”

场中的七人没有不认识左贤王的,见状除了慕容焉外无不神情大变,心头剧震,不约自主地收剑停下了手,屈云与魏笑笨两个突然跑过来,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将慕容焉扶了回去。这下可气坏了诸霖,他精心策划了一天一夜,最后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左贤王,他虽然是奉了王命来杀人的,但那只是段王的私令,更没有什么令牌在手,只好怏怏退了下去。七其余几人在令支城内更是不敢与左贤王过不去,只好大跌其足地退了下去。但众人依然不死心,都纷纷拿眼去望诸霖——因为他们都知道诸霖与疾陆眷关系不一般,这时反倒希望他能与左贤王据理力争一番,但结果他们还是失望了。

左贤王看了慕容焉一眼,见了陈逝川的尸体先是一惊,忙命人其扶上了车,转身上前几步,扫了众人一眼,以江湖的规矩,恭敬地抱拳道:“诸位,本王不知道我的家臣慕容焉与你们有什么仇,但这么多人围攻一个,绝非英雄所为,如今我就带慕容焉回去,诸位的仇我段匹磾一力替他担下了,有谁想报仇的,我在王府随时恭侯大驾。”

场中江湖中人闻言都心中一惊。

这时,那‘梁州铁链棒’于楚突然站出来道:“既然王爷要带走慕容公子,我们自然不好再说,但我有一点问题,想请教慕容公子。”

左贤王闻言,回头看了慕容焉一眼,方道:“请讲。”

于楚扫了慕容焉一眼,道:“慕容少侠,贫道看你剑术超群,不知从师于何门何派,也好让我等心里有数。”

慕容焉闻言不觉一愣,他何尝不知于楚在打听自己的师门,以决定要不要再纠缠下去,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一个瞎子就能如此厉害,他的师门不定有多厉害呢,再去为难等于自取其辱。但慕容焉还真没有什么派别,若说有的话,那也应该是凌重九前辈所在的门派,但关键的是,凌重九前辈的门派他也不知道。自己若是回答,却不知究竟该如何说,若是不回答,难免会被对方误会。

他正自踌躇难决,迟疑不已,南面房上突然如惊鸿般掠出一道人影,众人都没有想到有人敢在左贤王面前抢人,但当他们看时,那道人影却又掠回了房顶,他的身法是如此之快,而此举又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以至于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清他的面貌,但这时慕容焉却已然没有了踪迹,当众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那道人影早已失去了踪迹。

这下可吓坏了屈云几人,这少年大喝一声,二话没说,挟剑飞快地追了出去。但可惜的是,他不谙轻功,只好沿着街走,而天下的剑客门正愁如何取得秘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又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一群人不待与左贤王辞别,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向那黑影的方向追了过去,一时间只剩下左贤王大怒地吩咐顾无名也去寻找。

别人不知道此人是谁,慕容焉再清楚不过。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鬼眼的女人。但见她飞檐走壁,身若灵鸢一般流畅迅捷,毫无留滞,后面那群江湖中人一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二来出乎意料,是以待到他们飞身跟上时,这女人已携着慕容焉到了很远之外。慕容焉被她掠上房檐时也被点了穴道,丝毫不能动弹,但他很快发现这女人似乎受了重伤,美丽的檀口处尚有点点未曾擦净的血迹,脸色也有点沉重。这一下可蒙坏了慕容焉,他猛地想起了薛涵烟,这鬼眼女子既然被人打伤,想必薛涵烟已落如他人手中,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此,这少年不禁心头大震,同时心中又在疑问,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紧张?

正思忖间,他倏地发现她正朝左贤王府的方向掠去,不由得中为之一震,心里却已猜到了八、九分。须臾,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子飘乎地闪进了王府,悄然地穿墙掠院,最后竟然推开了慕容焉自己的门进去。慕容焉心中暗道这女子聪明,她这一招着实令众人意想不到:江湖上的人会在令支到处寻找他们,但任谁也不会想到慕容焉与这女人就在他自己的房里,因为左贤王也在寻找他们。事实上,他们刚回来不久,左贤王也回到了府中,一面派人四处打听慕容焉的下落,一面吩咐手下的武士剑客们严守王府四处,防止不明轻重的江湖众人到王府窥探滋事。这下可好,慕容焉他们顿时安全了。

那女子“砰!”地一声将慕容焉丢到地上,长长松了口气,但她的脸色却益加惨白,看样子似乎伤得不轻,她四下看了一眼,当即寻了一处背门的地方坐下,将长剑放在一旁,象是要打坐调息的样子。

慕容焉故意地道:“你是谁,为什么带我到这里,这……又是哪里?”

那女子刚要入定,闻言冷笑一声,道:“我是谁你当真记不得了?一来就那么多问题,再敢问东问西的,看我不割下你的……”一想到此,她突然复又起身,行到慕容焉身旁,道:“你不说话我几乎忘了,我若是不点你的哑门穴,你怕是要大呼小叫的,哼,我还真的差点铸成大错呢。”说着便要点他玉枕哑门穴。

慕容焉见状,急道:“慢着,你先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再杀我不迟。”

“蠢人!”那女子冷嗤一声,道:“好了,我还是告诉你好了,这里就是段国国君疾陆眷的寝宫,我旁边还有个女人欣愁,你要是有胆尽管放口大喊,我不但会杀了这个臭丫头,还会将你扔在此地,让王宫的武士将你当刺客砍成十块。”

慕容焉故作骇了一跳,这下倒令那女子省了去点他的穴道,她心中暗笑慕容焉愚蠢,又回到了原处坐下,她实在是伤得不轻,其实不是她故意不点慕容焉的穴道,而是她如今根本没有力气,所以才拿大话吓唬他,但这样她犹显不足震慑住这个少年,停了片刻,复道:“如今那个小丫头就放才你的旁边,被我点了穴道不能动弹说话,你要是喊的话,我绝不拦你,但她的命却会为此白白送掉,喊不喊你自己掂量掂量。”

慕容焉心中暗笑,他如何不知这鬼眼女人受了重伤,但遗憾的是自己并不懂得真气冲穴之法,所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大好的时机匆匆错过。

那女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安省了许多,不觉伸手在眼前一抹,突然揭下一片东西,将它放到剑上,玉手抱定龙虎诀,瞑目打坐。在她这可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却令慕容焉惊呆住了。原来,她取下的那片东西是件薄如蝉翼的黑色眼纱,而之前她的那副鬼脸也是因此而来的。但慕容焉惊异的不是她的易容之术,而是她的样貌。但见她玉面含霜,黛眉郁凝,但却不时地闪动着寒星般的灵眸,竟然美得令人窒息,冷得令人发颤——这种奇怪的感觉立刻扩展周身,让他猛地想起一个在草原上遇到的一个同样冰冷的女子,一个白衣女子,当时自己还欠了她两条命。但遗憾的是,他那时不能看到她,而今这女人虽然也很冷,但以天下之大,冷冰冰的女子何止千万,而对他这个相貌不雅的人冰冷的就更多了,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另外还有那个魏笑笨看见的女子,据魏笑笨的描述,分明就是此人。

慕容焉轻舒地轻叹口气,却正好被那女子听到,正在打坐的她不觉蛾眉一皱,猛地睁眼,粉腮遽变,紧紧望着慕容焉,冷峭地道:“你不用叹气,如今陈逝川已经死了,而他死前只有你在他的身边,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凌虚秘旨》和宗主令符——纹龙玉玦,若是你听话的话,本姑娘自然会饶了欣愁的命。”

慕容焉猛然一愕,道:“什么,东震、西乾两大宗的宗主令符就是纹龙玉玦?”

黑衣少女一双秀眉也自微微一剔,妙目一霎,道:“你不用装蒜了,这个天下知道的人可多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今天才知道!”

慕容焉这时哪顾得了她的废话,深深沉入往事之中。当日,他在黄藤遇到大恶人慕容红的时候,同时遇到了一位至人,此人未报姓名,并交给他一只三足金蟾,一枚纹龙玉玦,那人曾说此事慕容焉将来自会知晓。但昨日陈逝川死时,说宗主令符在其师弟顾云趾手中,那以此推断,当日的那位至人必然是顾云趾无疑了。

一念及此,他脸上大大一惊,神情猛震,没想到天下人人苦心争夺的东震、西乾两宗宗主之位的信物,拥有无上权威的纹龙玉玦,竟然在自己来段国京师之前已经在自己身上了,他一面深深震惊顾云趾修为之高,料事之神,换了常人,定会怀疑顾云趾私吞了《凌虚秘旨》,才会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但慕容焉却没有,因为他深信顾前辈的为人,更何况他若是私吞了《凌虚秘旨》,又怎么会交出纹龙玉玦,自暴身份呢?慕容焉一旦想通了此事,心中大畅,但接着的一个问题使他神情大震,突然将眼望向了黒衣女子。

那少女本来纳闷这少年被自己说了一回,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如今被他猛地望来,心中亦不禁微微一惕,往了慕容焉眼睛看不见,继而大怒道:“臭小子,你看什么看,小心我将你眼睛废掉!”

慕容焉威棱外射,沉声道:“你让我去一直跟着陈前辈,好象知道他会出事,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他?!”

黑衣少女被他突然如此凶的口吻吓得机伶一颤,待缓过神来,不禁又面色一寒,冷冷道:“天下知道陈逝川会死的何止千万,令支的剑客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他们没有我这么聪明,会给陈逝川安插个间细……”黑衣女子说到此,语气更加冰冷,道:“况且,就算是我杀了他,那又如何?”

慕容焉闻言,心忖这少女说得也不错,她只不过比常人多用了点心计,又怎么能随便猜测她就是杀陈逝川的凶手?况且看她受伤的样子,分明是在陈逝川与群雄拼命之时,她也和人打了一场,否则的话,当自己刚从虎丘出来,第一个就应该先遇上她。但这也不能排除她有杀人的可能,毕竟她也是觊觎宗主令符和秘笈的人。

一想到此,少年沉默了,叹了一回,半天无语。

那黑衣少女还以为自己的威吓奏效,娇靥一沉,轻喝说道:“看来你真的不想让欣愁的命了,先是不停地无礼质问本尊主,竟然还在我打坐时随便叹气?”

慕容焉看他窈窕已极的胭体着了一身黑衣,但这更衬得她面如寒玉,神秘而吸引。这是个与薛涵烟不同的美,她的美就是冷,但那冷彻之中,深深地蕴含着一股女子的柔媚,她的性格与她的乌云叠背、雾鬓风鬟似极不合适,但又结合得那般完美,这就是她,一个让人一见就心生爱慕,但又没人敢正眼看她的一个女人。

慕容焉看她的年纪应该在二九妙龄,这点令他突然想起了西门若水,但转念又一想,不对,不久前凌前辈还说过西门若水与她的姐姐西门水如相貌相肖,而西门水如的画像他不久才看过,这女人比西门水如多了几分英姿与冰冷,少了女性的温柔绝美,她绝对不是西门若水,那么自己就绝不能将陈逝川前辈的遗物以及纹龙玉玦交给她,那她又会是谁呢?

当下他转了声音,道:“喂,你就是东震剑宗的妙月尊主西门若水么?”

这下顿时惹爆了这少女,她突然冷冷的注目慕容焉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割下你的舌头才这么肆无忌惮,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妙月尊主,就是西门若水,你再敢多嘴,我就先杀了欣愁那个女人。”

这句话不啻说明了她在东震剑宗却是打着西门若水的名字,而这也是她之所以易容的原因。她其余的地方都象西门水如,惟有那双妙目冷峭得很,美得很,却无论如何也扮不象。慕容焉何其聪明,一问之下便知此女乃是假冒之人,为东震剑宗几位宗伯竟然也被她骗了——这也难怪,四大宗伯多年未见,昔日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了绝色少女,有道是女大十八变,而且这个冰冷的少女除了双眼,其余竟和当年的西门水如多有相似,错认为梁行一的亲生骨肉而奉为尊主,就无可厚非了。

慕容焉不久就想通了这点,同时也更加肯定了假扮欣愁的‘芙蓉眷主’薛涵烟如今并不在这个所谓‘西门若水’的手中。既然薛涵烟不在此地,他当然不怕西门若水杀了她,当下嗫嚅一回,复低低地问道:“你……在干什么,我们在段王的寝宫内会不会……”

西门若水似是没想到自己一个谎言惹来如此的诸多麻烦,弄得这小子没完没了,不禁气得娇靥连变,先是面布寒露,继而秀眉双挑,妙目一霎,这才真叫自作自受呢。她一个气不过来,倏然起身上前对着慕容焉就是一巴掌,接着随手取了块帻巾塞到他的嘴里,冷道:“我说过你再说话我就给你好看,这一巴掌只是以儆效尤,你再敢出声或是动弹一下,我就一直打到你的眼珠掉在地上为止。”

慕容焉心中发怒,但眼光却停留在她魅力绝伦的面上,她的身上并没有薛涵烟那种独特的馨香,但那幽香中透出的冷艳却足以令人昏倒。哪知仅是他一怔之间,西门若水突然又给了他一记耳光,这下却令慕容焉无名火起,莫名其妙地满脸疑惑。

西门若水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知到你想问我为什么打你,那我不妨告诉你,因为你瞪眼睛看我,你虽然看不见,但这我也不能放过了你。”言毕,冷哼一声,突然将慕容焉转了个个,让他对着墙壁,这下慕容焉只好静静地待着了。

西门若水看着他背影,脸上掠过一丝一闪即逝的冷笑,随即又回去打坐不说。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正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了声响,一盏灯光闪烁着向这边走来。西门若水突然一惊而醒,急忙带上恐怖的眼罩,提剑而起,转身挟起了慕容焉飞身上了一方高柜的顶端,静静地望着下方。

慕容焉却心中一惊,已然想到了这女子可能是紫柯,她这时候来定然是自寻死路,一念及此,少年心中焦急,但却苦于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只得静观其变了。

西门若水却趁机在他怀中摸索几下,蓦地取中了陈逝川交给他的那卷东西。慕容焉神意惊遽,猛然沁出一身冷汗,想去阻止,哪里还得了手。仅此工夫,西门若水已将那卷东西攫在手中,眼中突然闪烁着奇光,正在这时,那门外的人挑灯走近了,西门若水来不及展卷一看,急急拿手护住了剑柄,警戒地望着下面。

门吱地一声开了,一盏灯光映着一个妙窕的身影走进屋内,果然不出慕容焉所料,她正是紫柯。但见她将那灯置于案上,轻柔地将屋内的东西收拾放置妥当,突然怔怔地望着慕容焉常坐的那张暖椅,她的眼光是那么地温柔,就象是望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那盏灯突然“啪!”地一声爆出一朵灯花,屋内也倏然一暗。紫柯轻轻从腰际绣囊之中取出一皆竹签,躬身将那灯剔亮,又放如自己囊中,似乎她早知道回如此而准备了竹签。她是那么的轻柔,以至于慕容焉想到以前她就是如此日日夜半灯暗,红袖添香,陪自己熬夜读书,突然潸然泪下,在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紫柯就是这样伺候着他读书的,她温柔地读他所有想读的书,而他今日才知道!

紫柯眼中突然淌下几滴清泪,哺喃自语道:“焉公子,你可不能出事啊,我听府中的人说你让人劫走了,我听到这里的声响还以为……公子,你不会出事的,好人是不会出事的……”

西门若水当然丝毫不会有所感动,更不理解这女子的愚行。她鼻中冷哼一声,突然从上面跃到紫柯的背后,倏地在她腰际就是一指,待慕容焉大惊失色时,紫柯已然“啊”了一声,僵倒在地上,瞪着一脸的惊恐。

西门若水冷冷地望了地上的紫柯一眼,发现她正惊恐地望着自己,这也难怪,她的易容确实吓人,尤其象紫柯这种女孩,三更半夜面前突然出现个鬼魅早吓得魂飞魄三,连眼珠也不敢动一下。

西门若水玉面上泛起一丝讥嘲的微哂,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劫走你主人的人,怎么,想不到是么?”

“当然想不到,我更想不到你会大胆地躲在这里!”

紫柯当然没有说话,这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它来的是那么突然,令西门若水不禁骇然一惊,正要掠上柜顶挟制住慕容焉,不料那个声音方才听起来还在房屋数丈之外,这刻却突然“轰!”地一声大响,一道人影如同打了一道闪电一般骤然出现在屋内,西门若水惊遽之间来不及发难,对方手中寒光一闪,人随剑走,精芒伸缩化为一道银练,暴长无数,劲风狂飙,刹时间,剑尖嘶风嫡至,端是惊人。直吓得西门若水骇然地横剑一格,耳中但闻“锵!”地一声惊鸣,少女顿时被一剑逼出三步,断的是内力不凡。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焉的义兄荆牧。原来,他得知慕容焉的事后,急急赶过来向左贤王问讯,听过经过之后,心中冷冷一笑,立刻想到了慕容焉的屋子,抱着看看的念头过来瞧瞧,谁知正好看见屋里面有灯光一闪,这时西门若水正好将紫柯点倒,她如何能想得到自己的运气竟如此不好,正被人撞见。

荆牧哪会给她稍为停息的机会,因为他只要一停,西门若水肯定会去挟持慕容焉或是紫柯的。是以他一招得了先着,剑剑跟进,一时间剑光闪掣,寒影漫空,一阵涌身急攻猛,一口气将西门若水逼得连连后退。

这下可气坏了这位妙月尊主,本来以她的修为,和荆牧一战可说是并无太大危险可言,但如今她刚刚调息了一半,又被对方抢去了先机,是以招招落后,处处被动,这下他更加气恼慕容焉了,若非方才他一再激怒自己,也不至于会被打了几个耳光,不被打几个耳光就不会招来了紫柯,更不会惹来眼下这个瘟神。如今再打下去,自己不但危险,府中的剑客武士定会赶来助阵,到时自己就更加危险了。

一念及此,这手女玉面含煞,假攻了三招,倏然掠出了房门想走,荆牧何其聪明,一看她突然反攻就知有意要逃,断喝了一声“恶贼修走!”,疾如星火般旋转半身,点足而起,首先从靠近自己的窗口掠了出去,正好挡住了刚夺门而出的西门若水。

西门若水冷洒了他一眼,强硬地道:“让开,我不想杀你,快滚开!”

荆牧丝毫不为她的无礼所动,正色地道:“让我走开可以,把你手中的东西留下,我包你大摇大摆地走出王府都行。否则,只好劳烦你从我尸体上踏过……”

西门若水不待他将话说完,突然疾递一剑,迳取荆牧两肋期门,荆牧见状不禁大怒,断喝一声,挥剑迎了上来,他的剑术本就精妙,如今又有内力上的优势,顿时将那西门若水逼得连连后退。她是愈打愈气,因为内力的问题,精妙绝伦的绝技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来,她眼珠一转,突然叱喝一声,倾尽全力挥动右手长剑疾攻了三招,剑光乱颤霍霍罩定荆牧胸前诸穴,气魄骇人。因为她本身武功剑术就很不俗,如今这悉力的反击确实不容小觑,荆牧慎重地挥出一轮剑影退了一步,陡然发现她的长剑倏而凝为一处,闪电般地透过自己的剑隙取向膻中要穴。这一突变顿时骇了荆牧一跳,急急地回剑格挡,却倏然又扑了个空。原来,西门若水却突然将手中长剑转到了握着那卷书册的左手,右手陡地作了个发射暗器的动作。

荆牧骇然右掠,但立刻发现西门若水手中并未发射什么暗器,而是趁此机会转身就走。原来,这一着她只不过是寻脱身只计。这时,府中的武士们早听到了打斗之声,纷纷赶了过来。西门若水的这招果然高明,却令荆牧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个冷静镇定的人,见状突然将手中长剑“嗖!”地一声甩出,直取西门若水的左手。

西门若水听到常剑破风之声,回头一看,神意惊遽地猛然沁出一身冷汗,急忙一抬手,但那卷书帛书却被展开,顿时被荆牧的长剑从中一剑截为了两截,西门若水顾不得去拣地上的那半卷,突然掠身飞上了屋檐,一晃身便消失在了房屋之上,其身形之快,实在惊人,当荆牧登上屋檐时,她的倩影早飘没在了数十丈外。

荆牧不禁暗叹一声,这女子的剑术未臻大乘,轻功却着实厉害得很,身轻得如同吉光片羽,难怪刚才听左贤王说她能在群雄眼皮子底下将慕容焉掠走,实属上乘。当下他飞身落下,拾起地上那半卷帛书。这时,左贤王带着一群武士急急赶到,见只剩下荆牧一人,不觉大诧,道:“段门主,这……这究竟是怎么会事,府中是不是来了刺客?”

荆牧当即将方才的事略为一说,与左贤王一起进了慕容焉的精舍。众人一看,慕容焉果然在此,不禁都为之一松,荆牧飞身上去,将慕容焉携下,同时悄悄地将那半卷帛书塞到他的怀中,分别为他与紫柯解了穴道。紫柯一看到慕容焉,眼中突然溢满了眼泪,竟忘了众人在场,扑过来抱在他的怀中,抽泣地道:“公子,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你没事!你没事……”

众人一见,纷纷将目光转向别处,这下慕容焉却不由得一阵脸红。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紧地抱着一个女孩,与其是是他抱着紫柯,倒不如说是紫柯抱着他,当下急忙轻轻地扶住了她,为她拭了玉面上的清泪,安慰地道:“紫柯,快不要哭了,这么多人看你的笑话,你还哭得象个小猫似的,多难看啊。”

紫柯闻言,脸上不觉大是一红,这才发现众人都在场,怕是有十几号人,一个个静得象什么似的,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低低地将臻首垂下,再不敢抬起来,突然跑着溜了出去。这下顿时惹得众人一阵轰然大笑,马上又轮到慕容焉不好意思了,他环身抱了抱拳,又向左贤王抱拳道:“王爷,属下实在是失礼了,见笑见笑!”

孰不知,慕容焉的所为早已赢得了王府中所有剑客的尊敬,那群门客们无不对这个睿智高深的少年敬佩有加。左贤王突然畅意一笑,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今日你们都辛苦了,如今焉卿既然已安然无恙,本王今日要设大宴,诸位快些回去准备一番,一会我会派人邀你们到‘春华轩’畅饮。”

众人闻言,纷纷抱拳,轰然应命各自回去。待众人走后,左贤王段匹磾问了陈逝川之事,道:“本王尊死者为大,已吩咐众人备了上毛棺木,按中原的礼仪将他葬在了兰径山,焉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焉见屋内只有义兄,顾无名和左贤王,并无外人,当下含泪简单说了,并跪下扣谢左贤王对陈逝川的大恩,直听得众人一片希嘘,段匹磾浩叹一声,一面为这惊世之情感动,扶起慕容焉,良久无语。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了脚步之声,两个少年一起闯了进来,慕容焉一看,正是魏笑笨与自己的兄弟屈云。不由得跑上前和他们抱在了一处,兄弟相见,异国生死相遇,这是何等的义气,何等的兄弟,连左贤王这等大人也不禁心酸,同时又为他们心喜。

慕容焉拉着屈云,重新见过左贤王。左贤王上下打量了屈云一回,连忙起身扶起了他,连连叹道:“果然是条好汉,焉卿能有你这样的兄弟,实在是他的福气。你们少年人意气干云,仗剑千里,实在令人羡慕。”

慕容焉突然跪地不起,道:“王爷,你待我慕容焉恩重如山,我来到段国本为领死,若非你收留,怕是早死在了此地,你的大恩我慕容焉如何能报?”

左贤王闻言不禁一阵感动,连忙扶起了他。但慕容焉却无论如何也不起来,不觉一惊,却闻慕容焉道:“王爷,我有两件事瞒了你,今日要说清楚,否则我心难安……”

左贤王不禁一怔,大感讶异,不知他究竟哪里瞒了自己。当下慕容焉将自己眼睛已能看见和与荆牧的关系告诉了他。屈云闻言,急忙上前见过荆牧,这时荆牧见事已如此,无须再瞒,当下也跪地向左贤王请罪,但心中却不由得一震,慕容焉今日将事情和盘托出,必是有意东归慕容,更为自己觅下良主。他虽然用心良苦,但一想到与三弟才结为兄弟就要分离,不免有些煦煦难断。

这下可惊坏了魏笑笨,他怔了半晌,意似不信地嗫嚅道:“原来你……早就看的见了,那我上次……”

左贤王突然大笑,伸双手忙将他们扶起,道:“我早看出了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但却没有想到你和我们的‘紫宸门主’是结义的兄弟,这是什么大罪,我段匹磾羡慕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于你们,牧卿乃是我段国的精英,我正想纳为门生,又怕国君心生间隙,所以一直没敢说出,今日既然你们兄弟相见,本王就再冒昧一回,只不知牧卿会不会嫌我段匹磾没有可取之处啊。”

荆牧闻言,连忙跪了下去,道:“王爷你折煞小人了,纵观我段国,真正有雄才伟略、救国以民的,也只有王爷您了,牧若得收为门生让我有机会追随左右,报效于国,晚辈虽死何憾!”

“好!”

左贤王突然抚案叫好,道:“我段匹磾能收你为门生,亦是我平生最快意之事,如今天下大乱,象你与焉卿这样的天纵之才真正难得,今日既得焉公子为客卿,雪陵为门生,我匹磾何其幸也。壮哉牧卿,你既为我门生,再不用有什么凡俗礼节,快快请起!”

荆牧连扣三首,算是入了门下。左贤王拉起了他,亲切地执住了他的右手。慕容焉也替义兄拜过王爷,众人方才起身。魏笑笨感动得眼中几乎掉下几滴马尿,突然向左贤王一抱拳,道:“王爷,你既然收了牧大哥为门生,为何不连焉大哥也一起收了,作你的门生总比客卿要好得多啊!”

左贤王闻言,看了慕容焉一眼,笑了笑道:“以慕容公子大才,我何尝不想如此,但焉卿早晚是要回国的,以他的才华,在慕容必获大用,其他人被慕容大用我反而信不过,我素知你的焉大哥仁心能溶天下,有他在慕容,我段国与慕容还有何忧……”一言及此,他看了慕容焉一眼,道:“焉卿,你今日跟我说明一切,是不是已有了东归之意?”

慕容焉闻言,拉住屈云点了点头,道:“王爷果然明见,属下正有东归之意,先前我兄弟屈云未到时,大王就想置我于死地,若是我再不走,笑笨还有王爷都会因我而遭殃,我不能害了你们,而且我亦很怀念我的一位长辈,我有很长时间没有为他扫墓了……”一言及此,他不禁心中一酸,想到了凌重九前辈。

左贤王黯然地点了点头,道:“哎!我这王兄什么都好,就是容不得人,走了也好,你我虽然身在异地,但心聚如万里大海,不曾分离,今日牧卿也暂且留下,我们今日不说其他,只一意共谋一醉,他日焉卿起程,也算是本王先为你饯行!”

慕容焉与荆牧闻言都不禁鼻酸,抱拳领命。当即众人一起出了精舍,共去赴宴。到了花厅,酒宴已经备好,府中的重要门客都已到齐。当下众人一起入席,拔剑飞斛,或饮或舞,或嘻或笑,好不快意,这时的左贤王完全没了王爷的架子,与人豪饮大食,一直了天昏方才散去。

※※※

当晚众人醉后,慕容焉独自到了兰径山,按段匹磾指示的方位找到了陈逝川的墓地,拜了三拜,在墓前伫立久之,黯然泣下。这数月经历,如同梦幻,就在这座山下,他碰到了薛涵烟,更与卓北庐、荆牧结为兄弟,而如今,陈逝川死在此地,薛涵烟下落不明,自己更与两为结义兄弟长献分离,阔别远行,一念及此,不禁悲从中来,酸涕霑颐,仰天太息。

自从此次君临剑决之事,慕容焉的大名早已传遍江湖,远在中原的‘十三宗’闻听,亦深自震惊,江湖更送他一具名号,叫做‘白首荆山’。

话休絮烦,却说当晚慕容焉回到王府后,夜色已深,众人酒醉未消。直到天亮时分,左贤王将荆牧、慕容焉、屈云与魏笑笨招入书房,商量慕容焉东归之事,魏笑笨突然也下定了决心,要与慕容焉和屈云东归慕容,言虽如此,但他心中总有些煦煦难断之情,究竟是什么令他如此不安,他想了很久,最后突然恍然大悟,他的心中竟然出现了琥珀的影子。

“我一定是疯了,该不会是舍不得她吧?”他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了要与慕容焉一起东归。

左贤王道:“焉卿,你打算如何走法?”

慕容焉抱拳道:“属下西来段国本为族人的安危求千里求死,我既光明磊落而来,自当光明磊落而去。若是逃之夭夭,一来会令王爷见责于大王,二来他日势必见笑于慕容,还谈什么矢志于三国百姓。”

“壮哉此言!”左贤王道:“话虽如此,但我王兄决不会轻易放你们归国,若无妙计,如何能无拘无束地离开令支,纵横天下?”

荆牧笑了笑,道:“王爷不用担心,我三弟早有妙计,明日我只须向大王进上一言,三弟再向大王请辞,必得全身而退。”当下,他将慕容焉之计和盘托出,左贤王闻言,不觉拍案叫绝,连道“妙哉”。

※※※

慕容焉回到精舍,突然发现自己屋内灯光熠熠,推门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屋内立着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慕容焉一看到她,一颗悬着的心突然落到了实处,她不是别人,正是被妙月尊主西门若水挟去的望仙姑娘,或许应叫他薛涵烟才对。

今夜的她并未着半点面纱,更没有粘贴那种丑陋的胎色贴。熠熠的等光之下,静静地立着,如一尊仙子的雕像一般,忧郁而美妙。臻首上的涵烟髻如云如雾,美得令人不忍去惊扰她半分,生怕因此而破坏了这美妙的一幕。这时,慕容焉心中想的是,她究竟是被何人救出西门若水的魔掌的。

望仙一见他进来,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美妙,竟象紫柯那样扶着他落座。慕容焉心中一热,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少女,他的心涌涌不止,口中说出了一句话,他自己先几乎流泪。

少年道:“紫……柯,是……是你么?”

望仙浑身蓦地一震,温柔地道:“公子你饮酒了,莫非连奴俾也认不出来了么?”

慕容焉闻言,不觉觑然一怔,他没想到薛涵烟的声音学起来,真的很象紫柯,看来她真的从紫柯那里学了很多,若是他眼睛看不见时,怕是绝对认不出来。但她胭体上那种馨香,却是独一无二的,令人一嗅倾心。这时,月光落寞的门外突然脱来一个长长的人影,门口又进来一个女子,她手中托着件包裹,蹑手蹑足的走进来,将那包裹递与望仙,向望仙回眸一笑迳自去了。她不是别人,正是紫柯。看样子她们是串通一气,她与薛涵烟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望仙轻轻将那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一物,递给慕容焉。他接过一看,却是一件柔软的精甲,拿至灯下一观,但见甲色青莹柔彻,可鉴笔发,此甲乃是用上乘的麝皮为絤,其中穿织着柔金线、天蚕丝,柔薄坚韧,天下无双,若非切金断玉的上古名剑而不能将其破损分毫。

慕容焉道:“紫柯,这是什么?”

望仙眸蕴泪光,委婉的接道:“公子,这是一件软甲,名叫‘软玉甲’,乃是我爹当年送与我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穿……带在身边……”她轻柔地抚摸了那软甲,见慕容焉只看着自己,还以为他小看了此甲,忙道:“你可千万莫小看它,当年家父……”话说到此,她突然自己骇了一跳,忙掩了口,偷瞥了他一眼,见他并未注意,急急接着道:“当年我爹曾强弩试它,五十步外射之不损分毫,所以……”

慕容焉心中一阵激动,此件‘软玉甲’分明是薛涵烟穿在身上之物,想不到她今日竟然送给了自己,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疑于托付了终身。自己乃是一介布衣,如何能当得她如此厚爱。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厚爱。其实,紫柯从未说过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仅这点来说,慕容焉就是眼睛看不见,也能分辨得出她并非紫柯,但他没有揭穿她,心中却感激万分……

当晚,薛涵烟走了,一去如同烘飞冥冥,再无音讯。

第二天,紫柯也不见了。

慕容焉一整天没有见到她,这对于紫柯来说,是绝无仅有的。如今慕容焉东归在即,他正要去问紫柯愿不愿与自己同归慕容,也好照顾这个苦命的女子,但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当下,屈云与魏笑笨率着诸人找遍了令支城,依然一无所获。这时,散在令支的江湖中人还以为他们依然在寻找慕容焉呢,是以都未怀疑到左贤王府,后来,众人只得怏怏地折了回来。

屈云去找慕容焉不说,却说魏笑笨刚回到自己的精舍,突然发现有六个武士守在自己的门前,不觉一怔。不知自己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自己又不敢随意进去,是以小心翼翼地拉住最外面的一个武士,低声问道:“喂,兄弟,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那人拿眼斜了他一回,将嘴一撇,不屑地道:“快走开,一个下人瞎问什么啊?”

这下魏笑笨的火可大了,突然将脸拉得驴长驴长的,道:“小子,有种告诉我你是谁,你这头猪为何连眼睛也长在头顶上,竟然不认识本大爷?”

他的嗓门一大,顿时将那其余五个也激怒了,他们六个一使眼色,突然上前如六尊铁塔一般将他挤在中间,这下魏笑笨顿时傻了眼,正在他将要被扁的危急关头,那房门蓦地“吱!”地一声打开,一个女子突然走了出来,她正要问发生了何事这么吵闹,结果一看到魏笑笨,马上谴开众人,高兴地将他拉进屋内。魏笑笨惊魂未定地长吁了口气,一看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琥珀郡主。他顿时心中一喜一惧,喜的是自己这几日正因为见不到她而有点不舒服,惧的是她突然又摆回了以前的阵势,怕是要收拾自己。

一念及此,他急忙要出去,琥珀得意地一笑,只轻轻鼓掌两下,门外的几名彪形大汉突然一起挡在门口,“哐!”地一声将房门闭了个严严实实,更有两个还站在窗口之外,防止他踢开窗户跳出去。这种阵势更令魏笑笨害怕不已,有些胆战心惊地道:“郡主,你……你这是干什么,其实我现在出去还有点事……”

琥珀郡主鬼笑地看了他一眼,象是猫看老鼠的那种欣赏的眼光,这种眼光只有当日他们恶斗是才有的,如今两人冷战已然结束,魏笑笨突然见到这种目光,不期然地会想到了那十来斤辣椒和那个几丈高的翘跷板。他本来打算要央求一番的,但陡然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不觉心中胆气一壮,使劲地挺了挺胸,道:“你……你想怎么样,尽管划下个道儿来,我应着就是,不然你一定还以为我‘劈侠’怕了你。”

琥珀郡主闻言不觉大为一怔,她很少见过这位小笨如此说话,但她脑筋马上转回,想回到了自己的事上,眼中竟然有了几滴眼泪。这下却令魏笑笨心中一震,他几时见过这位刁蛮如此哀怨的模样,还以为她怕了自己,一时间心中大为不忍,自己千逼万逼踹出的那点勇气,突然飞了个没影。其实也不奇怪,他们在不停的打架拼斗中心中都有了对方,须知眼泪的力量能融化天下最锋利的刀剑,否则也不会有什么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了,更何况是这个不会用刀剑的笨笨呢。

魏笑笨心里有种欺负了她的感觉,最后终于投降地道:“其实刚才我说话的声音是大了点,但……”

琥珀郡主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抹泪道:“我父王要将我嫁给代国的世子拓拔比延,这几天怕是就要和那个世子北上了……”

魏笑笨闻言不啻被当头来了一榔头,一棒给打傻在原地。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嗫嚅了半晌也没放出个屁来。琥珀本以为他听过之后会嚎啕大哭一场,如今一看他那副模样,突然心中大怒,一记耳光将魏笑笨打得差点插到地底下,他眼中陡地星光熠熠,还没晕转过来,那琥珀犹显不足地跃上前来,噼里啪啦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海打,魏笑笨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屋外几个武士腿肚直打转。待琥珀郡主稍显满足地起身时,‘劈侠’发髻散乱,嘴角淌血,俨然成了个猪头。

琥珀郡主突然转回了笑意,道:“小笨,上次你都亲过我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要想我饶了你,你和我进宫向我父王提亲,好不好?”

魏笑笨又似被当头砸铁榔头,口齿有些不灵便,岔音地道:“上次……上次明明是你亲我的,我哪里有亲你……”

琥珀突然将眼一瞪,顿时将魏笑笨吓得一哆嗦,她忙换了一副笑容,拼命和蔼地道:“小笨,我亲你跟你亲我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亲到一块儿去了,你向我父王提亲好不好,让那个老头儿作你的岳父,好么?”

魏笑笨一想到段王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没出息得眼泪鼻涕长流,语无伦次地跪地哀求道:“郡主,你不要逼我,我不会认那个老头儿当我岳父的,我要慕容焉当我岳父。”

琥珀闻言大怒,上去用脚使劲踩了他几回,直到他哇哇大叫方停下来,道:“慕容焉有什么好,他又没有女儿,你要是不去提亲,我……我就告诉我父王你调戏我,而且门外的几个都可以给我作证,到时候我父王会将你眼睛扣下来当泡踩,把你的头砍下来当夜壶,我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又哭又闹的。”

魏笑笨闻言吓得脸色象绿豆一样,整个一个霜打的茄子。他使劲地想了片刻,突然鼓足了勇气道:“我们正要离开令支……”哪知他话未说完,琥珀突然上前抱住了他一阵好亲,魏笑笨哪受过如此的温柔,顿时鼻血长流,心中却大是疑惑,他本要说慕容焉他们正要离开令支,所以不能前去提亲。不知这琥珀脑袋是不是渗了水,竟突然抱住了他猛亲。反正自己不吃亏,他乐得一番温柔,不知不觉中,竟将身上的痛苦一并忘了个干净,顿时投入起来。

琥珀抱住了他,被他亲得一阵娇喘,口中哺喃地道:“笨郎,我就知道你……你会带我走,我……好高兴……”

魏笑笨闻言,象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突然停下来道:“什么,你……还是要我去提亲?”

琥珀满面潮红地低下了头,道:“我怎么说也是个郡主,你总要明媒正取才对得起我……”

魏笑笨暗暗冷笑,抹着鼻血道:“但你的父王早下了决心将你嫁到代国,我要是前去提亲,他不杀了我才怪,到时你只有当寡妇好了,但我听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琥珀闻言也不禁一惊,这层她还真没想过,当即急道:“这么说你就是想赖账了……”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是不是你家中的独子?”

魏笑笨被他没由来的一问弄得一头雾水,道:“你……你问这干吗?”

“究竟是不是呢?”

魏笑笨怔怔地点了点头,琥珀却突然哈哈大笑,轻轻击掌两下,门外突然推门闯进来三个大汉。魏笑笨还不知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招,琥珀使劲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大汉上前一一把将魏笑笨按住,另外一个拿着把锋利的小刀,狞笑着霍霍地逼了过来。

魏笑笨顿时吓得几乎溺在裤子里,恐惧地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琥珀绕他转了个圈,笑道:“你既然还没有成亲,而且又是家中的独子,你说这个时候我要是把你给阉了让你变成个寺人,你说算不算是个帮了你一个大忙?”

“什么?”

魏笑笨一听,脸顿时吓得变成了一颗绿豆。琥珀掩面转过脸去,那个拿刀的大汉猛地上前就要扒他的衣服,直吓得他连忙大喊,道:“郡主,郡主饶命啊!”

琥珀意似未听清楚,侧耳道:“你说什么?”

魏笑笨脸上直流汗,闻言急忙转口道:“郡主,我……我答应你了……”

琥珀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她还是慎重地道:“不行,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你向来说话不算话,我看还是先阉了你再说更安全点。”

魏笑笨啊地大叫一声,眼睛冲着琥珀直眨,他还以为自己这招很吸引人呢,那个大汉却全不吃这套,还是要拉他的裤子,琥珀更将脸转到别处。魏笑笨见状突然发誓道:“慢着,我隔着我祖宗根的面儿发誓,今日我说的话一定算数,否则叫我……叫我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这下琥珀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将几个掩嘴窃笑的大汉遣退,方拍了拍手道:“好,那笨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魏笑笨被她一句一个笨郎叫得浑身颤抖,但心中直乐,道:“看来我们只有私奔了……”

“私笨?”

“不错,我们只有走掉,才能不让那个老头儿抓住,就怕你不敢!”

琥珀闻言,猛地上前抱住了他不放,兴高采烈地道:“太好了!太好了!在令支我都快被闷死了,正愁怎么去玩,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女侠,要是我们能闯荡江湖,以我的姿质和高强的武功,不用多久就能成为一代女侠,太好了!”

魏笑笨被她一说,也不禁突然意兴昂然,心道闯荡江湖本就是件美事,若是再有琥珀这样的美女作陪,那岂不是比慕容焉还厉害。而且,她欺负了自己这么久,总要让她在江湖上吃点苦才算够本儿。一念及此,不觉心花怒放,道:“你真的愿意和我闯荡江湖,不逼我去提亲了?”

琥珀这时意兴正炽,那还记得了这许多,道:“我不逼你就是,但你可要说话算话,可不能偷偷溜掉,扔我一个人不管。”

魏笑笨闻言大乐,倾情地亲上了她的檀口,琥珀几时受过如此爱抚,顿时檀口吐香,娇喘吁吁,颤抖地道:“笨郎,我……要一直跟着你,我才……不要象薛……涵烟一样……”

魏笑笨闻言一怔,停下来道:“薛涵烟怎么了?”

琥珀被他的表情突然一滞,不禁怒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象那些臭男人一样看上她了?”

魏笑笨急急辩解道:“珀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很好奇而已,薛姑娘对我慕容大哥有意思,所以我才……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琥珀闻过,这才重新放下心来,粉拳打了他一下,道:“你怎么不早说,其实薛姑娘真的很可怜,今日一早她便被我父王嫁到了汉国去了,听说是嫁给了一个什么叫石虎的大将军。”

魏笑笨闻言大惊,暗暗为慕容焉叫苦,他自己闷头思索一回,突然拉住她道:“我们快些去找焉大哥,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们逃出令支。”

琥珀摔开他的手,嫣然一笑,道:“外面还有人呢,你不想活了,拉着一个郡主的手,成什么样子。”

魏笑笨一听,大觉有礼,如今看琥珀那种娇羞的模样,才真正感觉到她的魅力,原来她也是个很美的女孩,只是他到今天才发现而已。当下两人出了屋门,门外的几个武士看到魏笑笨那副猪头模样,不觉纷纷掩口窃笑不说,两人来到慕容焉房中,见屈云与慕容焉正在说话,两人蓦地看到了魏笑笨的模样,也不禁莞尔,屈云更是上前拉住他仔细打量一圈,道:“小笨,你……这是被何人伤成如此模样?”

魏笑笨一把推开了他,拉着琥珀见过慕容焉。当下将琥珀也要离开令支之事说与他听,慕容焉先自一惊,但继而一笑,道:“郡主,你真的愿意与我小笨兄弟离开令支,你不怕失去了郡主之位,到处飘泊受苦么?”

琥珀道:“焉大哥,我已下定了决心,笨郎要到哪里,我也到哪里,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不后悔!”

慕容焉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们今夜就会动身,你若是真的想与我们一起远走,今夜申牌三刻将要关闭城门时,你在东城门口等我们。”

魏笑笨与屈云闻言俱是一愣,昨日还明明说好先要向段王光明正大地辞行呢,怎么如今他又说今夜就走,一念及此,魏笑笨不禁问道:“焉大哥,我们不是说……”

慕容焉突然挥手止住他的话锋,转谓琥珀道:“郡主,我与魏兄弟还有事商量,郡主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到时我们自会与你汇合。”

琥珀闻言,不禁心花怒放,冲魏笑笨嫣然一笑,轻提罗裙匆匆出去了。一直到她走后,魏笑笨方疑惑地看了慕容焉一眼,正要发问,慕容焉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为何要说谎骗郡主,其实我只不过是看看她是否真的肯放弃富贵跟着小笨,她今晚若是能按时到城门口而又没有带兵前去,说明她并未将此事告诉段王,这样才是真心要跟着笨兄。但若是她不能放弃富贵而犹豫不决,或是告诉了段王,我们不但走不掉,更会让疾陆眷抓住杀我们的把柄。今晚魏兄只须到城门口暗中察看,若她真的有心,你就令她返回宫中,取了一枚铁券王令,于明日午时在城东门外十里亭等候,到时我们一齐东上,可保一路安然无恙。”

魏笑笨与屈云听过,不禁拍手称是。当下魏笑笨便要告辞前去窥看。他刚走出,却突然又折了回来,将薛涵烟南嫁匈奴之事说与慕容焉,慕容焉闻言,脑袋轰地一声大震,顿时没有了一点感觉。他呆住了,过了很久,突然想起昨日她还送她穿在身上的‘软玉甲’来,那时他就应该看出她的神情,但自己还不解她为何对自己如此的好。他突然觉得自己负了她,自己那不堪一提的借口耽误了她的一生。

“是我负了她!是我负了她!”他不停地喃喃自语,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一跤跌到地上。

屈云与魏笑笨急忙扶起了他,见他脸上竟有笑容,掩嘴道:“见笑见笑了,我累了一天,想不到成了高手还是这样不济,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我们好养足精神,明日东归!”

魏笑笨见他无事,便和屈云各自退去。他们刚刚掩好了门,慕容焉将那掩口的手拿开,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眼中热泪长流。这时,门外突然有一侍女扣门道:“慕容公子在么?”

他静静地站着,一声不息地站着。但眼中的泪却再难止住,他缓了很久,一面流泪一面将声音压得很平静地应道:“什么事?”

那侍女道:“王爷让奴俾前来请公子到烛花内厅一叙,不知公子是现在随奴俾前去,还是待会儿才来。”

慕容焉道:“知道了,你先去回秉王爷,说我随后就到。”

那小俾应了一声,迳自去了。屋内的慕容焉连吐数大口鲜血,泪如雨下……

当晚,慕容焉来到左贤王的烛花内厅,这时里面已摆好了丰盛的酒宴,座下已有几个人在坐,左贤王竟将荆牧也请来了,其余的有屈云、顾无名等诸位心腹,他们都知道了慕容焉眼睛已复之事,这刻正高谈阔论都在等候着慕容焉,这席酒宴很丰盛,不问可知必是左贤王为他们安排的饯行宴。

荆牧见他来到,急忙拉他入席。当下众人宾主酬酢,畅怀时事,酒宴一直吃到二更天,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这时魏笑笨也回府并传来了琥珀依约的喜讯,他看到荆牧竟也在场,顿时好奇之心大起,拉住他问道:“荆大哥,你究竟和大王说了什么,这么肯定明日大王一定会放我们东归?”

这句话正说在众人心坎之上,他们也都好奇地倾耳听他说个究竟。荆牧看了左贤王一眼,见他颔首默许,方笑着谓众人道:“诸位都知道大王早有置我三弟于死地之心,我今日进言说三弟因为靖乱之事颇有人望,若是在令支将他杀了,定会遭人流言,伤及王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三弟出城后,再铲除方能避免此事,到时就算大王不出手,天下的江湖剑客也会将他杀了……”

他说到此,突然笑道:“今晚我们在此狂饮,但大王可能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将三弟请出令支城,明日只要三弟前去辞行,大王定然会爽快地答应……”

顾无名闻言,不禁击案道:“妙哉妙哉!”

荆牧笑了笑,接着道:“这还不算,三弟嘱咐我将诸霖当着大王的面吹捧一番,说他如何以一柄长剑力战三弟和另外五名剑客犹占尽上风,明日三弟走后,大王定会派他前去追杀……”

魏笑笨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道:“焉大哥,你为什么要荆大哥这么说呢,这下可为我们惹了个大麻烦……”

众人闻言,都是同样的表情,这点颇令众人不解。

荆牧道:“三弟执意让这么说乃是顾全我……”

左贤王道:“诸位请想,我王兄要派人追杀焉卿,最可能的人选是谁?”

这下众人纷纷恍然大悟,段王派人最可能的人选当然是诸霖与荆牧了,但荆牧与慕容焉有结义之情,派他去他绝对不会对慕容焉出剑,到时他势必无功而返,难逃重责,慕容焉虽然能安然而去,但却害了荆牧。但如今荆牧的一番夸奖,诸霖自然不会辩驳,段王更乐得派一个与段国无干的人去行刺,这样他丝毫不会因此受人流言疑传。

众人闻言不觉纷纷拍案叫绝,顾无名亲自捧了一樽酒敬与慕容焉,道:“慕容公子,我顾无名很少佩服人,今日却对公子万分的佩服,你一定要饮了这樽酒。”

慕容焉突然大笑,道:“顾大哥,小弟素来敬佩你是个义重如山的真英雄,我此来令支能认识象顾大哥这样的好汉,本就是一大幸事,酒小弟一定喝,但却要将酒樽换成酒坛,顾大哥以为如何?”

顾无名闻言,庄然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将手中酒樽扔出老远,取来了两坛美酒,一坛递与慕容焉,自己取了一坛,当下两人相视一笑,碰坛举起就坛大饮。众人无不为他们的豪情所动,纷纷弃樽就坛,左贤王命人重整杯盘,洗盏更酌。众人举坛对饮,对邀雨夜,好不畅意。

荆牧笑了扫众人一眼,道:“诸位,你们可知我三弟为何要用计使诸霖来追?”他看众人纷纷摇头,道:“因为诸霖的剑术绝难在我三弟手下过上十招。”

这句话一出口,立时令在场的人无不一惊,都以为他醉酒说笑,颇不以为然。

慕容焉突然推盏而起,连到顾无名跟前道:“顾大哥,可否借剑一用,今日难得诸位饮得痛快,我慕容焉却愿为诸位挥剑助兴,诸位且饮!”一言方毕,突然抱酒提剑掠入亭外雨中,众人都是一惊,他舞剑助兴已很出人意料,如今更入雨挥剑,雨酒混在一起来饮,左贤王不免担心他身体虚弱,但他们很快放弃了这中担心,因为如今看来是何等的无谓。因为慕容焉的剑术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意料,就连顾无名也不禁瞪大了眼,意似不信地望着他。

幽夜的逸光穿过雨幕,照在慕容焉的脸上。他的眼睛泪流默默,他人看不出,连他自己也不知脸上的究竟是雨还是泪。他将中心一片蕴结、无数自责痛苦伴酒饮入如腹中,然后又化成精妙绝伦的剑术,源源使出,将自责抛如雨中,将对那个少女的深爱埋藏在了心底,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他与薛涵烟的爱。众人只知他兴致很高,却不知他的心就如通这飘零的雨夜一样。

在这雨中,他一任自己的长泪纵横,没有人知道他在流泪。慕容焉仰头饮一回酒,舞几路剑,且饮且舞,披发弹剑吟道:“长铗飞斛,纵意万盏,吾剑吾心如此夜。纵横捭阖,不知往昔事与,天南地北隔几重。固须把盏千樽,望断天南,手舒锋剑成一轮,若断雨,不可断,仰啸九皋只对天。”

“壮哉此言!”众人纷纷击节相和。

荆牧突然提剑出厅,拔剑与之一击,相视一笑,挥剑对舞,亦长吟道:“大云化雨箭万殊,击地起惊弧。乱簧射穿九天甲,冷啸声,触尘地,伏石饮羽,仰笑剑雨若轻挥!”

慕容焉与荆牧相视而笑,众人无不为其所感,哈哈大笑击节狂歌。

慕容焉口中血出,他不想让兄弟们为自己担心,仰头和血伴酒,一阵狂饮,血只留在他的心里。

当晚,众人一直饮燕到漏箭将尽,天光已将近四更,方尽幸散去……

排行阅读

拼命熬夜刻苦学习的乔韶又是全班倒数第一。成天睡觉也能考满分的贺深买了瓶饮料打算安慰下傻同桌。然后他看到了乔韶落下的手机里弹出的信息——爸爸:儿子不慌,考不好没事,爸刚给你订了辆新跑车。爷爷:孙儿不急,考不好没事,爷爷给你买了辆新游艇,快去散散心。姥爷:外孙不哭,考不好没事,姥爷的几十亿家产都是你的。贺深面无表情地把两块五一瓶的饮料丢垃圾桶。安慰?拉倒吧。离家出走穷得吃土高智商攻X千宠万宠真少爷就是考试不及格受。
无心法师原著小说讲述了无心法师是位异人,永远不老,永远不死。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流浪在无边无际的岁月长河中,他一边历险,一边恋爱。 为了追求爱情,他在同治年间带着恋人隐居山林。民国时代恋人老死,而他因为穷得活不下去,只好伪装和尚进入山下县城,找活路去了 共四部,分别是民国时期篇,抗日时期篇,文革时期篇,和现代篇。 作者文笔非常洗练,用一本正经的态度来搞笑。非常耐看。…
有一次他被她跟烦了,板着脸问:“赵默笙,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她睁大眼睛:“以琛,是你笨还是我笨,哎,你那么聪明,一定是我笨了,我怎么这么失败,追了半天人家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浮生物语

裟椤双树
千百年前,她曾是爱上了水神的小小树妖,在经历过与水神幻灭的悲情爱恋后,她独自活到现世,变成了不停甜品店的老板娘。她会泡一种叫做浮生的茶,她店铺里会来很多奇怪的客人。每个客人都会喝到她的茶,给她说一个自己的故事,那是妖怪们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俊美的猫妖少年爱上一条鱼、视觉系的美艳狐狸守护着谶花、黄金狮子仰天长啸拯救爱人,夜蝶武士背负离奇身世诛杀妖魔每个光临甜品店的客人身上都有故事。如同浮生茶一般,有着百转千回后的苦涩与甘甜?树妖老板娘是听故事的人。而她自己也是在人生中淡然寻觅的人她的生命有子淼、九厥、敖炽、胖子、瘦子最终,他们将走向何方?
如今人们都说电竞是男生的世界。当童谣以女生身份凭借真实实力一脚踏入电竞职业圈,成为职业联赛中国赛区第一位正式女电竞选手,面对质疑,面对种种不便,在队友的支持下克服困难,坚持不懈,最终站在世界舞台,弥补中国英雄联盟大陆赛区六年无冠的遗憾,让电竞之梦绽放。 作者行文流畅,以女性角度深入职业圈,还原当今职业圈现状,给读者展示电竞职业的真实一面,人设立体声动,剧情丰满精彩,充满可读性。
《闻香榭》第一部《脂粉有灵》。大唐盛世,神秘低调的闻香榭以其非凡的香品在洛阳独树一帜。 蛇吻果、血莲、曼珠华沙、龙吐珠、因果树、出血菌等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被制成各种具有灵异功效的胭脂水粉:可救人的腐云香;使人清醒的三魂香;吸引心上人的迎蝶粉;恶行尽显的焚心香,更有眼儿媚、美人霜、仙人粉 被称为妖孽的异能少年方沫儿,为救人被迫卖身闻香榭,为精怪古灵的婉娘工作。经历了猜忌、痛苦和失落后,沫儿在制香历练中慢慢成长。然而此时,神都洛阳突发异变,闻香榭陷入了从所未有的危机
【萌宝】【追妻火葬场】【虐恋】结婚两年,简艾拿到癌症和孕检单那天,却被丢下离婚协议书。“契约结束,她回来了,你可以走了。”她卑微的拿出孕检单,本以为会换来

山河剑心

梦溪石
山河剑心小说讲述主角沈峤,正道玄都山掌教因为被人暗算跌入悬崖,正巧被被魔教掌门晏无师给救了,醒来后的沈峤不但失忆了而且双眼皆盲,武功全废,晏无师原本打算将沈峤培养成魔教之人,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失去了一切的沈峤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死亡万花筒

西子绪
起初的异样,是家里的猫不让抱了。 林秋石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充满了不协调感。 然后某一天,当他推开家中的门,却发现熟悉的楼道变成了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两头,是十二扇一模一样的铁门。 故事由此开始。 阮南烛对林秋石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林秋石听后陷入沉思,然后对着深渊拉下了裤子拉链…… 阮南烛:“……你把裤子给我好好穿上!” 不皮会死病娇攻X一起皮的沉稳受,双皮奶组合,灵异风格升级流。
四年前,她被渣妹设计。四年后,她携子归来。一个矜贵霸道的男人突然闯进她的世界,“说,孩子的爸爸是谁?”一个缩小版的他突然跳出来,“哪来的男人,敢抢小爷女神!”“……”萧夜凌,“女人,偷生我儿子,知道什么下场吗?”
大宋皇城,不死太岁,咆哮随风,狂化瑶光,傀儡开阳,无人识得真面的隐光,始终不变的洞明,共同运转着这个大宋最神秘的机构北斗司。妖狐、神仙、闪电人,西湖蛇妖,酆都鬼行,诸般异状一一征服。

但愿人长久

南康白起
辛欣看着谢宁的侧脸,心里涌动着近于痛苦的甜蜜。虽然现在还不能,但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我最好的朋友。范凡、小雨,你们都要好好的,谢宁,你也要好好的,比好还要好。伴随着钟声,她在心底重复着十二句同样的话:“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但愿人长久……南康大人,愿来世安稳
最新小说: 斗破后传 神级基地 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 弥天大雾 百炼成神 重生农门小福妻 轮回剑典 浮生物语 琥珀年华 天珠变 一念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