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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贺从泽眉峰微挑,隐约明白了江凛的意思:“你是说,司振华把那些证据都放在书房里了?”
“至少在我小时候,他有这个习惯。”江凛勉强回忆着,时间太过久远,她也只能摸索出个大概:“他的书房从来不让任何人进,除了他自己,和家里的老管家以外,我没有见别人能进去过。”
“我记不太清楚……只记得他似乎一直都有在藏什么东西,应该挺重要的,我小时候偷偷撞见过几次,没被他发现。”
“但是我也不确定,毕竟那会儿我还小。”江凛说道,摇摇头,神色几分凝重:“李冬瑶不是司家的佣人么,如果她资历不深,那司振华和齐雅这两个老狐狸也不会放心用她。我只要跟她确认现在司家的书房是否还是块禁地,就能知道司振华是否还有当年的那个习惯。”
“好。”贺从泽颔首,语调微冷,郑重其事道:“伤害你和睿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然,虽然他早在得知江凛幼时的事情后,便想着不论用什么手段,也得让司家人加倍奉还。
但那时江凛明确向他表明,她已经打算彻底放下这段过去,贺从泽不想在任何事上强求她,于是只好暂且放下。
可暂且只是暂且,并不代表他以后都不会再拾起这件事。贺从泽向来清楚并坦然接受自己那睚眦必报的顽劣本性,毕竟从来没干过什么老实事儿,他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那些新仇旧恨,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数倍讨回,不过是早晚而已。
——回到家后,贺伊睿已经开始困得点头了。
将困得迷迷糊糊的贺伊睿拎到卫生间,江凛先给这小丫头洗了洗脸,又给她换上了睡衣,见她的哈欠都快止不住了,便让她先回房间睡觉。
贺伊睿十分乖巧地“唔”了声,随后她便亲亲江凛的脸颊,咕哝道:“妈妈晚安噢。”
江凛勾唇,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晚安。”
贺从泽在客厅内跟助理打了通电话,贺伊睿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收起手机。
贺从泽余光瞥到了贺伊睿,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她那件毛茸茸的皮卡丘睡衣,拖着小闪电尾巴站在他旁边,睡眼朦胧地张开怀抱:“爸爸,我准备睡觉了,给你晚安吻。”
贺从泽心下一软,他在她跟前蹲了下来,轻捏两下她的脸蛋,随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笑:“睿睿,晚安。”
贺伊睿看见自己貌美的爸爸吻了自己,不禁各种心潮澎湃,乐呵呵地凑过去,同样在他脸颊上啄了口,“爸爸也晚安!”
跟父母都道过了晚安,贺伊睿还不忘了去撸几下闹总,这才安安心心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贺伊睿的房间在楼下,江凛确认她睡熟了,便将灯给熄灭,走向楼上卧室。
这段时间成天在那个李冬瑶面前演戏,还得忙着工作,她累得不轻,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彻底画上句号了。
卧室有个单独的阳台,江凛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见贺从泽正在里面吞云吐雾,她皱皱眉,却不打算管,反正贺从泽平时基本不抽,他心里都有数。
想着,江凛拿过自己的浴袍,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将满身的疲惫洗净,舒坦得很。
贺从泽从阳台散完身上的烟味儿,待他拉开门走进室内的时候,刚好撞见从浴室中走出的江凛。
她只随意穿着件松垮的浴袍,腰间系带虚虚打着结,胸前衣襟微敞,其中的美好风光若隐若现。
江凛眉目间还蒙着层水雾,整个人慵懒而媚气,晶莹的水珠从她发丝滑落,顺着脸颊蔓过脖颈,最终埋入两抹细腻修长的锁骨。
活色生...香,不过如此。
贺从泽喉结滚了滚,看着江凛的目光突然就蒙上了些许隐晦暧昧的意味。
“出来了?”江凛尚不自知,只抬眼瞧他,“正好,去洗吧。”
正说着,江凛径直走向床头,欲去拿吹风机,谁知在经过贺从泽身边时,突然被他揽入怀中,紧扣住了腰。
他俯首,唇贴着她耳侧,低声:“我饿了。”
耳后处的肌肤过于敏感,江凛稍微侧首,她懒散挑眉,也不挣他,只噢了声:“哪种层面上的?”
贺从泽闻言顿了顿,随即他轻笑:“身体和精神上的,还挺难受,江医生要不要考虑帮帮我?”
江凛不置可否,放轻力道拍拍贺从泽的脸颊,一副从容模样道:“洗干净床上等着。”
贺从泽被她逗笑,随手在衣架上扯过自己的浴袍,随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浴室,“我觉得一起洗可能比较好。”
江凛抱臂皱眉:“我觉得不好。”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我看你是精虫上脑分秒必争。”
“就是这样。”贺从泽应她,敛目似笑非笑地瞧了瞧怀中人儿:“新婚后就让我强行禁欲这么久,你觉得我怎么收拾你才能解气?”
江凛啧了声,正要开口说话,便已经被贺从泽放了下来,她下意识向后靠,贴上浴室的墙壁,不算特别凉。
贺从泽并不打算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他伸手抬起她下巴便落下一记深吻,不容拒绝地剥夺了她的话语权,在她唇齿间攻城掠地,贪恋着这处他太久未曾体会过的净土。
贺从泽的唇上还隐约含着先前的烟草味道,不浓不淡恰到好处,正攀着浴室中尚未散去的热气,像是催人迷乱的荷尔蒙一般,迅速侵占了江凛的身体各处。
二人接触的瞬间,彼此都能轻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动情。
太久没有这样亲近了,真的太久了。
江凛不甘示弱,追着贺从泽舔吻轻咬,处处勾火。不经意望见他一身的衬衣和西装裤都还好好穿着,只是布料被水浸湿,少了些精致妥帖,添出的随性倒更合适。
江凛看着不舒服,自己的浴袍早就被某人给扒拉掉了,凭什么他还衣冠楚楚的?
想罢,江凛干脆利索的就去扯贺从泽的衬衣,扯完衬衣解皮带,他见她这样不由有些忍俊不禁,遂含住她耳垂轻咬,嗓音带笑:“这么久不做,你倒是没变。”
江凛不屑轻嗤,“你什么时候不是乖乖等睡的那个?”
贺从泽笑得仿佛计谋得逞的狐狸,低声:“那我们今晚就看看,究竟是谁睡谁。”
满室皆是氤氲的热气,缠绵情意汇聚此刻,旖旎缱绻。
-
江凛晚上被折腾得不轻,一夜过后再醒来,正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她慢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腰酸背痛的感觉差点让她重新躺回去,她暗暗倒抽了口气,差点儿没要踹一脚旁边餍足的男人。
江凛摸了摸脖子,果然有点疼,又掀开被子看看身上,她陷入沉默。
……他属狗?
江凛十分不满,毕竟她执着于睡贺从泽这件事,所以她便也慢悠悠挪过去,打量几眼贺从泽。
嗯,这么一看倒是彼此彼此。
江凛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正准备翻身下床去喝水,手腕却冷不防被人拉住,她重新跌回床上,顺便还被装睡的某人趁机压在身下。
江凛还没反应过来,贺从泽微眯着眼,便已经低下头去吻她。
江凛躲闪不及,便只得承受了这个并不算温柔平和的早安吻。
一吻罢,贺从泽靠着她脸颊,笑意懒散:“怎么样?”
江凛嗯了声...,也懒洋洋的:“服务不错,很满意。”
贺从泽低笑,这才不急不慢地坐起身来,轻薄的被子随之滑落,他身上那些痕迹便直直闯入江凛的视野,看得她有些耳热,不禁撇过了脑袋。
换好衣服后,刚好到了叫贺伊睿起床的时间,江凛便下楼去她房间中,然而推开门,却见小家伙已经自己起来,正往身上套着衣服了。
江凛愣了愣,“什么时候醒的?”
贺伊睿睡眼朦胧,显然是刚睡醒的状态:“刚醒……”
江凛有些惊喜于贺伊睿的自律,她走上前,边帮她整理衣服,边夸赞道:“这么快就能做到自己起床了,很棒,这个好习惯要继续保持。”
“真的吗?”贺伊睿最喜欢听江凛夸自己,登时笑逐颜开,忙不迭点着头答应:“那我以后就开始自己起床!”
“可以啊。”江凛欣然道:“好习惯是你的资本之一,贺伊睿,这就是你已经领超同龄人的地方,你很厉害。”
贺伊睿正乐着,然而却瞥到了江凛脖颈处的红痕,她疑惑出声,伸出手戳了戳:“妈妈,你受伤了吗?”
江凛起先还没明白她是在说什么,然而下一秒便迅速明白了,她思索半秒,想着这种该怎么跟孩子解释。
想了半天不知道什么借口好,江凛索性面不改色道:“这不是伤,这是草莓。”
贺从泽刚换好衣服下楼,听见的就是江凛的这句话,他本来觉得莫名,然而过去一瞧,瞬间就知道江凛是在说什么。
“草莓?”贺伊睿摆出好奇宝宝的姿态:“草莓不是水果吗?”
江凛的神情淡定自若:“水果中的草莓是种在地里的,这种草莓只能种在皮肤上。”
贺从泽:“……”
“好神奇哦!”贺伊睿双眼晶亮,接着问:“可是好像自己种不到呀?”
“嗯,这个只有别人才能种。”江凛颔首,觉得不对又补充道:“只有你最爱的那个人才能种,不然就会很痛。”
“最爱的人?”贺伊睿歪歪脑袋,“像是爸爸对妈妈来说的那种吗?”
“对。”江凛揉揉她的脑袋,耐心道:“更深层的事情,还需要你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了解。”
贺伊睿懵懵懂懂,“更深层的事情……是像那些哥哥姐姐亲亲抱抱吗?那种事好害羞噢。”
江凛始终都认为在孩子的性教育这方面,因噎废食不可取,就在她思索该如何对贺伊睿解释的时候,身后传来贺从泽温和沉稳的声音——
“睿睿,不论是爱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更加亲密的事情,这些都是很美好的事物,不该令人谈及色变。”
江凛回首看向贺从泽,他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在母女二人面前蹲身,笑着捏捏贺伊睿的脸蛋:“虽然你现在可能听不明白,但我希望,你总有一天能明白这个道理。”
贺伊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儿八经道:“我会好好记住的!”
贺从泽弯唇,笑容中满含着为人父对女儿的温柔宠爱,看得旁边的江凛一时失语。
半晌她垂下眼帘,无声笑了出来,心里委实欣慰又感慨。
江凛今天是晚班,所以今早她与贺从泽一起去送了贺伊睿去上学,目送贺伊睿背着小书包走进教学楼,江凛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拿出手机。
她给李冬瑶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对方纠结还是什么原因,电话响了会儿才被接起来,那边传来李冬瑶慢悠悠的声音:“……喂?”
“你在司家工作多少年了?”
虽然不知道江凛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还是老实回答:“快十年了。”
“这十年里,司振华是不是一直不允许别人进他的书房?”
“...对,就连司小姐和齐夫人也不行……怎么了?”
瞬间确认了心底的猜想,江凛笑笑,“除了他,没人能进书房?”
“还有我和老管家,但我们进去也只是打扫卫生,不能动书房里的任何东西。”
果然有猫腻。
江凛想着,她从容对李冬瑶道:“现在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等你告诉司家人我和贺从泽离婚后,就趁他们两个放松警惕的时候进入书房,你到时候去搜搜他的办公桌,肯定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个虽然有难度,但并不到让李冬瑶一口拒绝的地步,她只是好奇:“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江凛并未正面回答她,只淡声:“如果你真的翻出来,你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便只等着李冬瑶那边的回应了。
两日后,李冬瑶正式离开学校,重回司家,佯装一切进行顺利的假象。
齐雅听闻江凛与贺从泽即将离婚的消息,当即便有喜色攀上眉眼,“真的?这么快?”
李冬瑶点点头,沉声道:“贺伊睿亲口说的,而且他们两个人也已经把戒指摘下来了……我任职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基本都是分开来学校的,气氛很僵。”
虽然心底有些怯,但江凛跟贺从泽那两个人却更让她无措,李冬瑶只好强行压住心底的慌乱,装作冷静。
“好!”齐雅笑着拍拍她肩膀,“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报酬绝对少不了。”
李冬瑶在司家工作多年,除去老管家外,便是她最信任的佣人,所以对于李冬瑶说的话,齐雅几乎是很容易就相信了。
更何况之前她也有让人暗中关注江凛与贺从泽的情况,他们之间已经十分冷淡,如今看来,李冬瑶是终于顺利完成了任务。
现在江凛失去了她唯一的后台,那接下来要做的事,齐雅就可以展开手脚了。
“呵,我还当他们两个情比金坚,原来也不过如此。”齐雅嗤笑,冷声:“她江凛没了贺从泽,可就随意任我摆布了。”
李冬瑶闻言,只牵了牵嘴角,随后轻道了声“恭喜夫人”,便被齐雅唤去回房间休息了。
得知今天刚好老管家有事不在,而司振华也在公司有事,要晚上才能回来,于是打扫书房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李冬瑶。
李冬瑶额头冒汗,她站在书房门口,因为知道门口有司振华安的针孔摄像头,所以她不敢在表情上有什么异样,神情自若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冬瑶毕竟在司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她是知道书房内没有摄像头的,但也不宜久留,于是便迅速开始搜索江凛所需要的东西。
只是江凛也没具体说到底是什么,李冬瑶一头雾水地翻找着,还要记着把物体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哪怕歪斜半分她也不能忍,提心吊胆的。
李冬瑶翻了很久,时间分秒流逝,眼看着再不出去就要引起怀疑,她有些丧气,打算放弃了。
就在此时,她站起身的时候,衣角挂到了办公桌上的某个小抽屉,把她扯了一下。
李冬瑶吓得不轻,生怕留下什么痕迹,又是检查又是擦拭,然而却发现了这小抽屉不对劲的地方——
这小抽屉在偌大的办公桌中显得格外不起眼,而且抽屉上挂着深色的暗锁,如果不凑近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她在司家呆了这么久,没少开打扫过书房,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隐秘的小抽屉,几乎要以为它只是个装饰性质的了。
李冬瑶迅速运转大脑,想到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十有八九就是江凛所要的,而那么重要的抽屉,司振华应该不会把钥匙随身带着……
这么想着,终于,李冬瑶在书柜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寻找到了一个钥匙,...估计就属于那个小抽屉。
李冬瑶深吸一口气,拿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她连手都是颤抖的。
——“啪嗒”一声,锁开了。
李冬瑶有种轻松与紧张并存的诡异感受,她将钥匙放在旁边,拉开抽屉去里面的东西……
竟然什么都没有。
李冬瑶怔住,正觉得可惜,却瞥见抽屉深处有个小玩意,她好奇拿出来,是个小u盘。
司振华的电脑她是万万不敢用的,李冬瑶想起自己随身带着双头数据线,便赶紧从兜中掏了出来,将u盘和手机连上。
李冬瑶点开文件列表,发现u盘中的内容不过只有几个占内存较大的文档,看来里面记录了不少东西。她本来先尝试打开,却发现都被加密,她只得作罢。
再转眼,文档昵称已经被系统加载出来,李冬瑶的视线落在那几行文字上,突然觉得脑中“轰隆”一声,懵了。
这是……这是……
血液逆流上头,李冬瑶觉得自己整个人逗被冲击得有些发昏,脚底发软。
她指尖颤抖的保存复制那些文档,手忙脚乱地将场面收拾至原样,又把钥匙放回原位,反复确认没有纰漏后,她才默默退出了书房。
因为怕引起怀疑,所以她又在走廊象征性地打扫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收好杂物,返回自己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
刚上班不久的江凛,接到了李冬瑶的来电。
她蹙蹙眉,不急不慢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将门反锁后,才划出接听键。
不等她开口,对面就已经絮絮叨叨开了:“江小姐,我真的已经为你做了很多事了,今天往后你就放过我吧,我就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了这些事啊……”
江凛自动屏蔽她那些废话,从中攫取到重要信息:“你发现什么了?”
李冬瑶声音发颤,音量低得生怕被谁偷听似的:“你要的东西,是不是司老爷经济犯罪的证据?”
话音落下,江凛轻吸了口气,显然没想到这惊喜这么快就来了。
她沉默数秒,江情绪稳定好后,对李冬瑶沉声:“把你得到的那些东西发给我,这事就算结束了,你自己准备好后路。”
李冬瑶闻言,有如得了赦令,赶紧应声,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江凛便收到了她发过来的几个文档,她点开发现被加密狗后,就直接转给了贺从泽。
文件传过去后,江凛想了想,又打出几个字发了过去——
【天凉司破。】
贺从泽在收到江凛的信息后,第一时间将那几个文档扔给助理,让他赶紧找人给解出来,越快越好。
助理原本不知道这是这个什么玩意儿。然而在看到几个文档昵称后,他登时起了一身冷汗,忙不迭把这烫手山芋似的东西扔给专业人员,等待最终破解文档。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助理收到了被破解开的文档,他看都没敢看,就利索地传到贺从泽邮箱里。
贺从泽迅速结束公司会议,疾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关上门拒绝任何人打扰,弄得大伙儿一头雾水,却也乖乖各司其职。
贺从泽坐在办公桌前,用电脑打开邮件列表,下载保存后,他依次查看了那几个被破解出来的文档。
越往后看,贺从泽心底越稳。
这些文档分别收入了司家名下公司近几年的内账报表、企业对外收款的私人账号、以及各种从客户处转入私人账号的转账记录……
更重要的是,就连司振华公司里整一年的记账流水,也被单分出一个文件,无比详细。
贺从泽是商人,他看着这些异常记录,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司振华的...经济犯罪,由此彻底坐实。
这些东西一旦举报到上面,司家就相当于这辈子都没了挣扎的余地。
贺从泽关闭审阅界面,他觉得心情有些难以描述,遂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上,青灰色的雾气腾升消散,浅淡的烟草气息缓缓蔓延。
待抽完这根烟,贺从泽将这些证据简单规整了一下,打包放在了一个文件夹中,等待最后的举报程序。
他拿起手机,给江凛打过去一个电话。
江凛很快就接起,开门见山地问他:“文件解开了?”
“解开了,我刚看完,是司振华经济犯罪的铁证。”他回她,嗓音中情绪平淡:“只要我现在去举报司家,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江凛闻言,不禁有些恍惚。
这场跨过了二十多年,从她儿时就开始的漫漫长夜,终于即将迎来破晓。
其实江凛早在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一定要与司家共沉沦。可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她发现很多事情得不到最好的结果,并且不是所有公平都会迟到,有些公平,是永远都等不到的。
她本来已经放弃这些,因为她身边有了贺从泽与贺伊睿,还有视她如己出的婆家,母亲身体健康,自己工作顺利,这一切都幸福美满。
她其实已经快放弃为自己夺回公平了。
可是,他却始终将这些事记在心底,替她思虑。
“举报吧。”江凛稍敛眼帘,语气平和:“这些乱七八糟的遗留问题,是该解决了。”
“好,那剩下的事放心交给我。”贺从泽语调含笑:“看吧凛凛,正义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不,不是的。
江凛清晰的知道,不是这样。
结束通话前,江凛突然开口,声音难得柔缓:“贺从泽。”
“嗯?”
“这是你还给我的公平。”她逐字逐句道,坚定却不冷硬:“跟社会没关系,它本来注定永远缺席,是你把它还给了我。”
煽情话她是从来说不出口,但江凛却在此时豁然开朗,觉得原来那些难以启齿的语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谢谢你,还有……”江凛微微一顿,道:“贺从泽,我爱你。”
那三个字分明是落在耳畔的,却仿佛在心上压得千金重,电话对面的贺从泽倏地怔住,就连回味都忘记。
半晌他轻笑,嗓音低润:“我也爱你。”
——这世间生生不息的,远不止生命。
他并不是善人,明白世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公平与否的衡量更是关乎太多外界因素,无比复杂。
他习惯独善其身,可是他也愿意为她成为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即使知道这世上真的存在跨不过去的悲剧,那他也想尽可能去让她看见这世界美好的一面——
恶人终有报,好人得善终。
他同样希望能有一天,不需要权利的干预,就能让社会践行这句话,不论多久,只盼能有等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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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司振华偷逃税收数十亿的消息,迅速火爆全网各大平台。
官方报道中称收到了举报,经核实过后,确认司氏名下企业已经持续多年偷逃税收,现构成严重的经济犯罪,司振华身为企业负责人已被拘留,等待接受检查。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股民纷纷抛售股票,司家股市一路飘绿,股票大崩盘,资金周转不灵,岌岌可危。
想来已经是没救了。
没人知道究竟是谁举报的,反正大伙都心知肚明,能让司家这种业界大头潦倒如此的,肯定是对家公司,至于究竟是哪个,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在讨论司家是个奇葩,先前大小姐司菀夏因为涉...嫌绑架与教唆被告入狱,如今还没平息几年,司振华竟然又被爆出这些事,这一家人里现在唯一还好好的,就是司夫人齐雅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司振华经济犯罪案事发近一个星期后,更猛的料爆了出来——
检查人员在司家搜查时,意外在齐雅房间内的一个小型保险柜中,发现了个钥匙。
有知情人接受采访时透露,该钥匙看起来已经被保留了有些年头,至少十余年。
十余年,这个敏感的数字登时唤起了不少人的警觉:但凡当年参与过司家火灾事件的人员,或多或少都有听说,司夫人的卧室被反锁,而钥匙不翼而飞。
但是因为都知道司振华的发妻有心理疾病,所以那时众人就都认为是自杀行为,那失踪的钥匙肯定是在火中被毁的。
可如今竟然在齐雅的卧室中搜出了个极其可疑的钥匙,这瞬间就引发了一串对当年大火的怀疑。
司振华在那场火灾后,便因为思念意外逝去的妻女,原封不动的复原了司家旧宅。他曾在记者采访时红了眼眶,说复原后的旧宅完全与原先相同,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
这句话是否出于真情实感,现在已经无法确认,工作人员为证实猜想,还特意带着钥匙去了司家旧宅。
当那模样老旧的钥匙插入锁孔,成功将卧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众人听到的不止有门被推开的闷响,更是时隔二十余年,对那场迟到真相的叹息。
证据确凿,齐雅此时才惊觉是自己被骗了,然而此时此刻万念俱灰,她终于松口坦白了当年火灾的真相,称当年是她上门找司夫人谈话,后来动了杀心,纵火后锁门逃走。
终于真相大白。
此消息一经爆出,全网轰动,热度持续多日仍不见退,各种豪门恩怨故事层出不穷,各有各的猜测与说法。
火灾虽然已经过了追诉期,但因为当时火灾丧生者的特殊身份,早就已经立案,所以如今犯罪嫌疑人出现,并不受追诉期限制。
司振华与齐雅各自走上法庭,接受最后的法律制裁,往后漫长的余生中,他们注定都要在牢狱中度过。
所有人都认为,当年的司夫人与司小姐,都被齐雅这个第三者所害,已经死在了那场火灾中。
——那就这样认为吧。
只有江凛知道,她与母亲在那场火灾中死过一次,如今都是新生的自我罢了,又何苦再去剪开自己的伤疤?
那年的司夫人与她的女儿司悦,早就在火灾中意外丧生了。
就让当年的那些阴霾,被时间冲散吧,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就此深埋。
如今不论是江凛还是江如茜,她们都现世安好,生活幸福。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