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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棉絮的云飘散了。太阳渐渐露出它通黃的光线,庄园前院内的玫瑰正值盛放年岁。它懒洋洋地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滑下几滴露珠,几只黄脚蜜蜂在下面哼着飞舞。
车轮碾着碎石路面停下,门开,一身衣物干皱的少年伸脚落地,回头看眼车夫,取出一枚黑晶送去;纯当是当早餐费了。
当然,如果他没有看见对方那抹不屑的话。
空气中有股酒味。
简-艾斯伸手在鼻前扇了扇,迈步,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抬头停住了。
“主人。”莫瑞斯一脸的温和站在他面前,手里叠着一件薄外套;再看看他身上的衣着,出声道,“您需要先洗漱吗?”
“啊。”简-艾斯沉默了半响才回应,摇摇头,顺着管家的服侍穿上外套,让自己少了点狼狈。
“是不小心摔跤了吗?”莫瑞斯蹲下来拍掉他皱褶裤腿上的灰,又找到皮靴的剐蹭痕迹,丝毫不嫌脏的取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这些泥。
“可以了莫瑞斯,我等会直接洗澡吧。”简-艾斯将管家拉起,环顾一圈安安静静的院子,问,“他们还没有起床吗?”
“没有,近乎所有的员工都在睡觉。”莫瑞斯耸肩抿出两个酒窝,带有笑意地出声补充,“他们彻饮了一整夜,所有人的手里都攥着一瓶酒,晕乎乎的,说着那些醉话。”
“欧康纳他们的弟弟也来了,大哭了一场,又被莉莉狠狠的训斥,真是吵闹极了。”莫瑞斯的酒窝愈发的深,又看向安静聆听的主人,转用柔和的腔调问,“您呢,昨晚的舞会还让您开心吗?”
“还不错。”简-艾斯伸手拭去飘到脸上的一片落叶,笑弯了眼睛,声调依旧平和,“那就让他们都好好休息吧,我回之前那个临时小屋,你让戈妮德为我准备热水,我要在浴缸好好放松一下。”
“如您所愿,主人。”莫瑞斯点头,跟着主人往庄园深处走。
土壤里的些许酒气越来越浓,他们一路沉默的,未有任何交谈。
另一道路口忽然响起脚步声,跟着,是鲁塔纳这张明显睡眠不足,又刻有些焦急的脸。
“嘿,艾斯。”鲁塔纳看清了眼前人;上下打量一下,强打起精神,露出略显狭促的坏笑,“看来你昨晚经历了一场难忘的舞会。”
“我赞同你的看法。”简-艾斯微笑颔首,侧身,一面让路,一面看着鲁塔纳的讲,“你是要去工作了吗?是回王都吗?”
“不,我这次要出一趟远门。”鲁塔纳用手搓了搓脸,呼出口浊气,还是停下来与艾斯闲聊起来,“主人又为你购买了几本武技,需要我去中庭的天河府收取,这可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他眨眨眼睛,等着对方的惊讶。
可艾斯只是平淡点头,笑着回复了声:“噢,那可真是感谢呐。”
“这是你应得的。”鲁塔纳多看眼这人,压下心底的一丝疑惑,把刚想起的正事说出来,“关于轩尼诗女士的事主人也已经解决了,等到那柄圣器被改造好就会送来,你这段时间要抓紧一点,我这次去那边,发觉周边的事情有些不太平,好像有什么风暴要产生了。”
“关于谁?”简-艾斯平视着他,眼白不含杂质,是极其的纯粹。
“可能是家族内部的事情吧。”鲁塔纳抓了下有些痒的头皮,终于闻到自己这身酒味,于是拿出一瓶香水往身上喷洒。
“但是这些都是与你无关的,艾斯。”他摆了摆头,为话语增添几分生动,“你需要做的只有训练训练训练,完成主人的期许,将查理队长的职责履行,这就是你这几年要做的事了。”
“加油吧。”鲁塔纳整理一下灰袍,本想迈步,又忽而停了下来,向这位话比平时少的人儿说,“对了,你昨夜向安娜公主请安了吗?那些礼物应当送到了吧。”
“送到了。”简-艾斯平淡点头,摩挲了下手指。
“你那位同学呢?他成功进去了吗?”
“是的,他也进去了。”
“那倒是挺顺利的呐。”鲁塔纳深吸口气,忽而觉得有一种不安在放大,不由看住这个人儿,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们没有在宴会上犯下什么错误吧?那个奥克斯拉德,他还算老实吗?”
“没有什么错误。”简-艾斯低下头,取出支烟,在管家的服侍里点上;整张脸被蓝雾笼住,显得十分朦胧。
到此,鲁塔纳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
“你怎么了?”鲁塔纳猛地皱起眉头,凭借巫师该有的素养清晰判断出了艾斯这些伤口的成分,不由面色更白,声音也厚了许多,“那场舞会出了什么变故吗?”
“没有。”简-艾斯往后躲开他的手臂,舔下唇,神情十分自然的耸了耸肩,“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整体来说,只出现了一点差错而已。”
“真的吗?”鲁塔纳看他一眼,想继续问,但昨夜的宿醉返了上来,令他有些不适的揉揉太阳穴,打出味道极浓的酒嗝。
“是的,鲁塔纳。”简-艾斯安静看着此幕,夹着烟的手点点,落下几道灰,“我没有必要欺骗你,安心去工作吧,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会。”
“噢,那好吧。”鲁塔纳长呼口气,摇摇脑袋,疼得嘶了一声,越过对方往庄园门口走。
“都怪那个该死的霍利奥,尽灌我些度数高的混合酒,让我一会儿就醉了,这真是个糟糕的薪火节,等我回来一定要找他出这口气。”
晨雾游荡,这位灰袍巫师一路碎碎念,又在快到分叉口时停下,回头向那边的主仆二人大声问,“对了艾斯,你昨晚有见到卡巴罗斯吗?他好像想要见你,你找个时间过去一趟。”
“没有,我没有遇见他。”薄雾里传出少年的声音,“我只见到了查理-詹姆斯。”
“哦。”鲁塔纳点点头,继续朝着庄园门口前进,坐上早早等待着他的马车,挪挪屁股,伸手拨动窗边流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休息起来。
接着,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面色极为惊骇的流出一大片冷汗。
……
嘣!
“主人!以范戴克为首的传说级制药师已向你传达了紧急会议的请求,今早王都商会收到了大批的退货申诉,还有许多情绪失控的武夫在我们的秘药店内暴乱,引起了十多起流血事件!”
“主人!目前新德里那边的商会全部被叫停了!我们分部在帝国南北的秘药商店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许多当地贵族对我们产生了不信任,这是他们联名发出的会议邀请,还有极个别商店主管的求助!”
“主人,这是罗素与埃塞德那边传来了加急信件,另外还有你爷爷查理大公,以及学院派的查理-山丘,他们想要见你,在今天之内。”
“主人,这是轩尼诗侯爵的问候函,这是霍勒斯伯爵、加尔伯爵、法利奴兄弟以及雷克诺尔兄弟的邀请信,他们邀请您在今下午一同喝茶,商讨昨晚‘三问’事件的具体应对方案啊!”
某位拿着书信的执事倏地往前一摔,同样在汇报紧急情况的执事们压根没有看他一眼,都好似疯了般的围向中心处的人。
气氛无比紧张激烈,身着黑色背带裤的中年执事伸手擦掉油汗,看眼周边这些脚步急促的,从各个城市赶来的同僚,愈发捏紧手中信纸,亦步亦趋的跟紧面色平静的女人,声线颤抖地汇报道:“主人,我们在安布里泽特的生意受到了毁灭性的冲击,许多贵族单方面撕毁了我们的条款,根据情报,他们的背后有查理-詹姆斯的支持,我们需要反击!”
“不用这么麻烦,一切按照帝国法律走,拿到他们的违约金,这样就足够。”被包裹在声浪中的查理-米尔顿稳步行走,金色秀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气场全开,宛如冰山女王,“负责药材进口的代表都到齐了吗?”
“已经全部到齐,正在会议厅等您。”道格雷戈点头回应,快步跟在主人身边,远比周围这些执事要沉稳淡然,“还有你父亲,他是这一次会议的家族代表。”
“我们在武士协会的那些人呢?”查理-米尔顿闻言毫无反应,接过一位执事的书信,仅看一眼,便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奥斯丁阁下与玛西亚阁下出席了本次会议,家族方派出了泽维尔阁下,以及马约尔卡斯阁下,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武圣,马努钦阁下也会出席会议,不过是通过禁忌媒介。”
“好,你组织今天来的所有下属去四楼会议厅等我,安排一个时间,把关于秘药生意的代表全部召回,我要在八点之前见到他们。”
“我知道了。”道格雷戈记下笔记,长长的走廊已走到了尽头。
周边的声音依旧嘈杂,掌管了整个商会的女舵手在鎏金色的大门前停住,抬头,一道灵压让这些聒噪的执事们闭紧了嘴。
“主人。”
守在门边的老武夫恭敬弯腰,再侧身,巨大的金门轰鸣打开,展露会议桌两侧的众多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