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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想要成为一名裁缝,并不是料想中这般容易的:女人的性子慢和手巧大抵是天性;一张凳子、一张裁缝桌,都足以让她们安安稳稳坐上一下午——裁衣缝线,确认尺量,个个都是几乎不出错的好手。屋内预备着热水,方便有些累的裁缝工泡热僵硬的手,既可以舒缓神经,又能顺便揉揉有些发胀的眼,要是闲工夫再多点,甚至可以靠在墙边上,瞧瞧宏伟大气的城堡,聊点日常琐事,譬如哪对夫妇又吵架了,在城堡工作的年轻人,又有哪些出现谈恋爱的苗头了。
其实日子大抵也就是这般无趣的。
生存已占据大半,零碎时间根本不说完一两个故事,要再多些繁琐的,要动脑筋思索的,那才是最为折磨人。
西蒙尼最受不了这些碎嘴,可她们大多是高级裁缝,平日是自己的师傅,自己也没有这般手艺——一件布衬衫,从裁量到缝线都花费了几天几夜的工作,再过下姐姐的手;挨些骂,吃些训导,头就低下,人,也就焉了。
几次失误之后,西蒙尼便在裁缝房当上了染色学徒,期间也有很多人说他手脚笨,生怕他搞砸了主人的昂贵布料,于是细细碎碎念了几着,想让他离开这里。
在这样严格监管下,西蒙尼始终将头埋得很低,极少笑,幸亏姐姐的资历高,其余人都给几分情面,就依旧留着好好考察考察了。
端碗水慢慢坐在门边喝。
门里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枝头上的鸟儿,
这几天都是大太阳,也不晓得这些巫师怎样使得这般巫术,让四季如冬的冰川多出“温暖”,甚至于“燥热”这样的词。
西蒙尼想着想着有些头昏,低头抿口清水,听着议论声音;猜想她们表情,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却再也生不出改变心思。
只因想起那张面容,心就会闷疼;要闭上眼,宁愿自困在孤独里,也不愿再回忆想起半分。
鼻尖忽然有些酸。
像是风吹的,又像是这几日熬夜导致的毛病。
“你们听说庄园来了新人吗?”她们又在议论,“这次来的好像是快四十岁的男人,原先在城里工作,好像是什么……”
“查理。”有消息灵通的接上话,“他原先是查理赌场的员工,老大不小了,也没什么钱。”
“真的真的,我可以作证!昨天吃饭……都是大管家莫瑞斯请客的呢……”
“啊呀,过的有这么惨吗?”一名妇女捂住嘴。
“那是哩,四十岁还没结婚,不是酒鬼就是赌鬼,这人一辈子呀,差不多就玩完了。”裁剪着衣裳的白头巾女人撇撇嘴,脸上尽是不屑。
“那主人为什么招这样的人呀,他是做什么的,有人知道吗?”
“好像是负责谈论生意,反正听着就云里雾里,庄园内又有这样的工作了么,主人不会是被骗了吧?”
“说不定类……”
末尾的女人相互交换眼神,半吞半吐,将整场闲聊的结果定了下来。 下一个话题还在酝酿。趁着这抹安静-功夫,西蒙尼抿掉唇上水渍,放下碗,预备起身去院里看看自己染的衣裳。
“西蒙尼。”
极为熟悉的声音带着风越过木栅栏。
西蒙尼侧过头,下意识将手汗擦拭在衬衣上,双腿向外张开,并被阳光照低了眼。
“西蒙尼。”穿着碎花图案布裙的姐姐来到了面前,拉住他的手,瞧瞧这张蜡黄又有些颜料污渍的脸,温和一笑,“这一周的工作完成了吗?欧康纳想让你回家吃饭,就在这个神圣的礼拜日。”
“啊,没,没做完呢。”西蒙尼飞快看眼姐姐,开始专注一株野草的长势。
“你呀。”康妮佯怒瞪眼这人,硬是忍不住揪下他,往前一步,又扯下弟弟的衣服,“西蒙尼,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答应我不要再与欧康纳置气了好吗?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隔阂……”
“啊。”西蒙尼闻声侧头,面色凝重,竭力忍住某些记忆浮现的疼。
与此同时,横在竹竿上的布随风飘成五颜六色的海,起伏浪潮,发出烈烈声音。
他还是未有说话。
康妮等着等着有些胸闷,侧头再回头,抿紧嘴唇,伸手将弟弟面颊上的一缕发丝拨开,找到这双昏暗的眼,看了半响,启唇说:“西蒙尼,你想要换一个工作吗?”
西蒙尼木木抬头,手揪紧裤子。
“这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康妮晒然一笑,低头看眼弟弟的手,念,“新来的甘米尔先生正在寻找一位手脚勤快的助理,他可能需要经常外出去别的城,这份工作也许适合你,你想要去试试吗?”她的语里有种辛酸。
“什么啊?”西蒙尼闻言抬头,再一想,脑海中便多出了一位四十余岁,油腻秃头的单身中年人的形象。
喉结在霎时卡在中间。
他看住姐姐的表情,张嘴,停了许久才说道:“我……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啊,啊嗯,”他指了指裁缝屋,嘴角下弯表示无奈,“我刚才听她们谈论到了这个人,听她们说,这不像是什么正经工作,那人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怎么会?”康妮疑惑皱眉,回头看,面色更显茫然,“这是她们的评价吗?我怎么没有听其他人说过这些呢。”
“那个人是四十岁对吧?”西蒙尼伸手搓搓鼻,忍住窜上来的愤怒,“四十岁还没结婚成家的男人,这本身代表了许多问题。如果你一定要我去,我会去试试。”
“oh……”康妮逐渐说不出话了,双手在一起打结,仿佛在确认问题源头。
一道影子悄悄然出现在他们脚边,再往前倾,显出些许猥琐作态。
西蒙尼无意瞥过这道影;倏地回头;背上汗毛倒竖,“啊”一声,身子像满月弓一样的紧绷。
康妮也被弟弟的喊叫吓得抬头,目光停在其身后,捂住小嘴,面色涨红的尴尬道:“甘,甘米尔先生……”
“啊。”毫无波澜的音带有些许磁性,一缕卷发从前额坠落,配上干干净净的面容,有种独特的精气神。
这应该是整个裁缝屋衬衫配马甲的唯一的人。
他高瘦的身材在阳光下很有气势;脸色白而微青,抬头纹细而浅;下巴和两腮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露出瘦削脸型,卷发捯饬成背头,额头光洁,只是吊梢眼看起来精神欠佳,眸光也暗淡,不过被椭圆型眼镜遮盖的极好——单拎出来,竟有点斯文气质,又有种漫不经心的随性。
这已与想象中的形象差别巨大。
西蒙尼呆呆看着身后人半响,直到脖子有些疼,才一面吞咽口水,一面转身拉开距离来。
“你……”
三方都有些安静。脸皮薄的康妮最先止不住惭愧,双手合在身前,向这位成功人士道歉:“对不起甘米尔先生,对不起,我们刚刚说的……”
“唔。”甘米尔-卡洛福懒洋洋的抬手摆摆,“你们说的也没错,除了不是好人这一条,其他的都是事实。”
“可能……我确实有点问题吧。”
眼里渐渐显出忧郁的光,甘米尔-卡洛福习惯性的弯点背,从内兜取出香烟,偏头咬住一根,讷讷找火,又停住动作。
“谢谢。”
烟草在焰苗中萎缩燃烧,薄薄镜片后的吊梢眼装入面前青年;呼一口,烟雾朦胧了大半张脸。
西蒙尼往后退些扇开鼻前雾,深深扩张胸腔,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从裁缝木屋那边传来的目光愈发的多。
甘米尔-卡洛福低头拍拍紫马甲上的烟灰。别在胸前的十字银饰于阳光里发亮,在西蒙尼眼前一晃一晃的,让其眯眼避开。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甘米尔-卡洛福掀开沉默,抬眸看着这对姐弟。
“我,我们?”康妮指了指自己,又看看弟弟,尴尬一笑,主动转移话题来,“我们刚才只是在聊天,是说……”
“不。”甘米尔-卡洛福先一步出声,并看眼闷闷闭口的西蒙尼,继续道,“你们刚才说要试试成为我的助理,我听到了,就是你。”他指了指蒙西尼,抹了层蜡的背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竟然你这么诚心想和我一起工作,我又恰好路过听见,这样美妙的缘分极可能是神的旨意,所以不要再多想了,现在跟我回城堡吧。”
“啊?”
一束惊雷分叉劈下。这对姐弟慢慢转头,分别找到对方眼里的惊愕不解。
“这……”西蒙尼合上嘴吞咽口水,皱紧眉,一时不知怎么回应这个男人。
“还有其他问题吗?”肺部收缩,甘米尔-卡洛福慢慢呼出浓雾,有些不大习惯的推下眼镜,目光移动,停在青年脸上,“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白,你看起来不大适合现在这个工作,或许换换工作,你会发现自己更加的无能。”
西蒙尼闻声张口,恼怒还未冲出心头,这名打扮精致的成功人士便微笑侧开目光,看向未说话的姐姐,问:“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尊敬的康妮。”